正文 回憶的夕陽和弦 — 8-5

「真是的,你干麻突然哭了起来?」

见我流泪,方禹昇二话不说就直接把我带离墓园,没想到到了墓园外,我哭得更凶猛了,完全是失控状态。

「天,拜托你别哭了。」方禹昇似乎对女孩子哭很没辙,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他索性拉起他的衣服帮我擦泪。

「情绪一来就想哭嘛!」我吸了吸鼻子,随意扯了个谎。

方禹昇瞅了我一眼,然後抚平衣服上的因帮我差泪而出现的皱褶,明明有严重的洁癖,这回却没抱怨。

「白痴,你以为我会信吗?明明就是爲了那家伙。」

「你还不是一样。」一听到关键字,我立马停止啜泣,「干麻突然把我带走?」

「明知故问。」方禹声翻了个白眼,接着丢下我迳自往前走。

的确,当我看见任伟伦那双彷佛受过什麽伤害的眼神时,我便知道他会选择留下而不是跟我一起离开。

方禹昇曾在餐厅里告诉我任伟伦害死了他的哥哥,可是就我这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根本没有继续追问的资格,至少目前还没有。

也许任伟伦在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能与那个人好好独处,所以当方禹昇出现後,我才明白最了解任伟伦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即便每次谈论道任伟伦时,方禹昇总会冷言以对,但我却有些羡慕他,羡慕他比我还要理解自己的男朋友。

有些事情还不是我能去碰触的,所以我想我能做的大概就是等待与陪伴。

陪伴他度过每个伤痛期,等待他愿意敞开心房告诉我那些过往。

「方禹昇!」我上前扯住他的衣服。

「喂!少幼稚了!」被我这麽一拉,他差点向後摔。不过我就在他身後,最先受伤的人应该是我。

「谢谢你!」我眯眼笑道。

一开始方禹昇毫无反应,片晌才扭过头,脸上微微浮现些许的红晕,「笨蛋,别这样对我笑。」

「哇~傲娇喔!」我双手交叠在胸前,「原来冷傲孤僻面瘫的方禹昇也有这样的一面?」

「那个形容词是什麽鬼啊……」他搔搔头,「算了,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背影,任伟伦还在墓园耶!丢下他一个人我不放心啊!

只见方禹昇越走越快,伸着脖子似乎是在寻找什麽,直到我们看到公车车头,远远地缓缓行驶而来。

「放心吧,那家伙不会那麽早离开墓园。」下一秒在毫无预备的情况下,对方忽然拉起我的手跑了起来。

「快点!公车要超越我们了!」他朗声道,脚步加快。

我的双脚有规律的前後交替跑着,风在耳边呼呼而过,奔上山坡後触目所及是风光旖旎的景色,萦绕在心头的担忧瞬即消逝。

正首着方禹昇的背影,电光石火间,脑中的小男孩再度与他重叠。

我摇了摇头,甩去适才一闪而过的画面。

今天不知怎地,脑中居然跑出一些我根本不记得的记忆片段,这些地方我明明根本没来过,但当我站在墓园的悬崖处眺望着那片海域,竟是如此地熟悉。

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我都会在不知不觉间看见小时候的方禹昇……等等,爲什麽我会如此确信那就是方禹昇呢?

只因爲方禹昇告诉我我们曾经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吗?

「喂。」一张冰块脸塞入我眼帘,吓的我急遽退後。

「上车了,发什麽呆?」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拿出一张亮晃晃的悠悠卡。「有带卡吗?」他回首问我。

「有啦!」我噘嘴,总觉得自己被当作冒失鬼看待。

挑了个两人座坐定位後,我就直盯着他手中那不时闪过光芒的卡片。「这卡片跟你真不搭嘎。」

「这是我国中时加入的乐团的团名。」他难得借我看他的私人物品,贴纸的设计其实很简单,金黄色的反光面上写着一个潮写的英文单字──SUNSET

「这个……」我横眉,指着贴纸,「看这单字是你设计的吧!」

这个人怎麽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夕阳啊?

「嗯,我只负责想团名。」他将卡片收妥,双手横在胸前望着窗外的海景。

见他没有想继续想和我聊天的意思,原本哽在喉头的问题也马上吞回肚里。

那个问题,不外乎是有关林苡倩。

***

公车驶离,站在路肩我和方禹昇对望了一会儿,转头在看向眼前的情景,荒草丛生,垃圾满地,若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荒草中有条小径。

「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麽?」我摆出有些嫌恶的表情。

「请你收起那张讨人厌的表情,这里可是我们的幼稚园,同时也是我的家。」方禹昇斜瞥了我一眼,率先走入杂草之中。

「看来你们很早就搬走了?」跟在後头,我拨开长至腰间的杂草,往前走几步才发现小径旁插着一个腐朽的木牌,上头还布满了青苔,字根本完全看不清楚。

「那是幼稚园的牌子,我们家要转进去直走到底,所以很难被发现。」不知何时,方禹昇已经走到小径的底端,好像这些杂草根本就不存在,轻松走过。

「等一下啦!我的手臂好养啊......哇!脚也被蚊子叮了!」半抬起右脚,我一边抓痒,一边单脚跳前进。

「啧,你也要为蚊子们想想,牠们是逼不得已才吸你血的。」

「蛤?」我瞪眼撅唇,「这代表我的血很香好吗?」

「喔。」这厢人连回应都如此敷衍。

原本想着一离开那条小径就要先跟方禹昇讨药来擦,结果我还是臣服在广阔的蔚蓝大海下。

一见那景色,我双眼为之一亮,内心的澎派激昂难以言喻。虽然幼稚园离海摊还有一段距离,但从此处眺望,犹如海市蜃楼般,该是在远处的大海就近在眼前。

「这个地方很棒吧!」方禹昇双手插腰,迎风吹拂。

「真的!你爸妈也太会挑地点,明明离海有段距离,却被视觉效果给蒙骗过去,以为大海就在面前。」我将被吹乱的的头发拢到耳後,转身看向我们身後的洋房。

「要进去吗?」方禹昇拎着钥匙,走到外玄关,将其插入锁芯。「可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喔。」他朝我俊魅一笑,打开门,迳自进入屋内。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那扇仍开着的门,刚才那个笑容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

甩甩头,我一边搓着两条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一边走入屋内。

由於靠海,屋内有些潮湿,因此一进门便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着霉味,待习惯了味道之後,我才开始环顾四周。

这栋洋房有两层楼,格局为方形状,整体来说非常宽阔。门开在右边,一进入内玄关处便可看到一个空荡荡又布满灰尘的鞋柜。转首望去,是一条短廊,右边是连接到二楼的楼梯,左边则有个偌大的空间,中间还有用白布盖上的餐桌、椅子,那大抵是照顾孩子们的地方。而一楼底部是厨房,厕所和浴室则是在隔壁。

「自从我爸妈过世後搬离这里,这是我第一次回来。」他拉开窗帘和落地窗,好让阳光能照射进来,让空气能流通。

原是昏暗的房子,透过阳光斜斜地洒落至木地板上,能清楚看见空中的灰尘飘荡在其中。

挥挥双手,我顿时觉得自己吸进了一堆脏空气,只好闭气快步走到窗边。这放眼望去是一片又大又宽敞的空间,虽然地上杂草丛生,但原有的游乐设施都还在,只是铁的部分因风吹日晒雨淋,早已生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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