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9)
「向阳有喜欢的人吗？」
「咳、咳咳咳咳！」
我觉得胃一阵翻腾。
看着奶奶一双兴奋雪亮的双眼，我有点苦恼。
尽管那日寻求估狗大神的帮忙搜寻了喜欢这个词的定义，我仍是感到相当迷茫。
连喜欢的定义都没有好好搞懂的我要如何谈喜欢呢？
也许我真的很笨吧。
不知道的情况下，我苦笑摇头说没有。
奶奶本是雪亮的双眼一敛，无视饭厅内家人的疑惑眼神，忽然起身拉过我走入一间房。
阖上房门後，示意我坐在窗旁的椅子上，随後背过身忙碌一会，缓缓端出一盏花茶置於茶几上。
房间的设计偏向暖春的气息，所有看得到的家具全使用木头，偶有几个简单摆设以粉色系列为主。
这里是奶奶的房间，以往回乡下时我都睡这间房间，舒服的暖色调与居家设计是我所向往喜爱的。
茶几上的花茶色泽有点像是橘红色的夕阳又再偏淡些，杯中的花茶澄澈地映出我的轮廓，茶香嫋嫋，萦满了我的鼻腔，却不令人感到浓厚，反而清淡且远清。
在家中，我唯一可以卸下心房，诉说一切并获得解答的，只有奶奶。
平常爸妈虽然与我们一同用餐且相处和睦，然而因为工作忙碌的关系我不敢多提自己日常上的事情，只敢在用餐时刻胡扯一堆无聊小事，一方面不让他们担心我，一方面也想让他们多休息一些，不要操劳。
奶奶端起她身前那杯茶轻轻啜了一口，看似不经意的问：「子宥呢？觉得怎麽样？」
奶奶还在继续喜欢的话题，於是我整理了思绪与用词答道：「子宥是个很好的人，很温柔也很体贴，对於我来说他是个很特别的朋友，我很喜欢他。」
奶奶点头微笑，「向阳觉得喜欢的定义是什麽？」
「不讨厌，可以相处也合得来。」我如实答道。
「那麽友情与爱情又有何差别呢？」
「两者间看似一样，然而意义不同，」我放缓了语速，努力形容在我心中此两者的不同：「友情是相处自在，可以分享很多事的最佳倾听者；爱情是比友情再深一些，把一个人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时常因他而混乱、喜悦与悲伤交杂。」
「子宥对你来说是什麽呢？」
我愣，觉得一时有些答不上来，然而张嘴启齿後才发现答案其实早在心中搁置许久，「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另一个他呢？」奶奶挑眉。
「也很重要。」
闻言，奶奶沉默不语，我内心陡然感到一阵闷堵与心悸。
奶奶……对我感到失望了？
喜欢两个人真的是错误的吗？
良久，茶已凉了一半。
奶奶乾哑温柔的嗓音终於响起：
「不用急於一时的求证，时间会给你答案。」
风起，花香晕染了一室芬芳。
我回过头望向不远处窗台，窗台上放置了一篮的花朵，一株株的红花与绿叶花团锦簇，洋红色的花瓣层层堆叠包围住中心的黄色花蕾，个个绽放得美丽。
「那是百日草。」奶奶说，声音带着些微眷恋。
百日草？它明明是花呢。
见我疑惑於花的名字，奶奶笑弯了眉眼，「百日草，花开百日，亘古不变。」
「当年你爷爷追求我的时候，每日都是一束这个颜色的百日草。」奶奶眼底盈满了笑意，面容上的纹路是她岁月的痕迹，那抹笑看来是如此的美丽，「纵然百日草不如牡丹的娇艳、月季的秀美，可百日草花期长，正如你爷爷的顽强，还有他持续的爱。」
「亘古不变的爱。」奶奶呢喃着，饮尽最後一口花茶。
洋红的百日草是属於爷爷奶奶的恋曲。
许久以後，我才了解洋红百日草的花语。
对你，亘古不变的爱。
然而爱，我却绕了一大圈才真正寻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