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睁眼时不确定自己究竟醒了没,毕竟周遭很暗,伸手难见五指。
我静静的坐了一会,才勉强捞回了一点破碎的记忆——
我带着七杀到药山治腿,他腿上的伤连华佗都没把握能治癒,虽勉强接回了骨,仍吩咐了一切得靠调养,谁知七杀废了一只腿也没什麽哀色,反倒顺理成章的住进了我的开阳宫,对我呼来唤去,我要不搭理他,他便捂着腿喊疼,十足利用我愧疚的心理。
但这长达数月里发生的事,我却觉得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从那个温暖的下午开始,一切都很不对劲。
我按下心底的不安,掀被下了床。
再怎麽诡异⋯我都还是得去看看七杀才行。
外头的空气冷冷的,连带让月钩都笼上了霜,我身上不过是一件薄衫,挡不住寒意,让我忍不住对着手呵气,半缩着身子往客房走去。
我才要推门,就听见里头有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是不是七杀的腿又疼了?他平日虽老拿腿伤来说嘴,偏偏脸上又是轻松自若的神情⋯但我没错过他藏在袖里,那都快咬烂的手背。
七杀从来是个好强的孩子⋯对他流露出一丝半点的同情简直像是要他的命,我只得强压下了这股心疼。
但这会他没藏住呻吟,只是压得极低极低,极为含糊。
我犹豫了一会,轻轻将门推开了一个缝,这才听明白,他竟是在喊一个名字。
「斗⋯」
我从未听见他用如此沙哑低沉的声音说话,愣了愣,偷偷朝里头觑去,一下凛着了呼吸。
他、他、他在自渎?
我僵在门外不知如何是好,在一片漆黑之中看不分明他的神色,只有那红瞳似一点烛光,在夜里跳动。
我知道自己该转身离开,可却宛若被那双红瞳定住似的,愣愣站着,隐约看见他眯起了眼,加快了来回的节奏。
「南斗⋯哈⋯南斗⋯」
他口里来来回回喊的名字一旦听明白了,就如此清晰,一声一声,敲打着我的耳膜。
他最後一次喊我的时候不再压抑声音,重重的套弄了两下,有液体激溅而出,他没去拭,只是抬眸朝我那处看来,微微的,勾起一抹笑意。
我心跳顿时停了,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他分明、分明知道我在门外!
我没管自己的腿要往哪个方向跑去,一直到力气耗尽,才慢慢蹲了下来,抱着膝喘息。
七杀怎麽能够⋯?
那个像个孩子一样幼稚的七杀⋯我一直当作孩子一样的七杀⋯
我脑子糊成了一团,眼底耳里都是方才的画面。
他在暗夜里喘息,弯着身子朝下身探去,那一双深沈的红瞳被睫掩去了一半,仍是没能遮住他浓厚的情慾。
「南斗。」我觉得有人贴近了耳边说话,身子一抖,不敢为那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去,「你为什麽要逃?」
我怎麽能不逃!他千不该,万不该对我这师父动了妄念!若这事传出去,众仙当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南斗星府一门?
我唇瓣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捂上了耳,不再去听他一字一句。
然,我还是听见了,听见那时并肩躺在龙首,他趁着我睡时声说的话。
「不悔。」他轻轻地笑了,少年还在变声的别扭嗓音粗糙,可是青涩的,柔软的,「因为我喜欢你,南斗。」
我喜欢你呀,南斗。
****
我大汗淋漓的坐了起来,为周遭的鸟语花香怔然,好一会才垂下眼,猛然掐掌。
——不是梦。
是了,方才那些,才是梦。
喔,不对,那些也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过往。
自从我撞见七杀自渎的那一夜後,我便向紫微大帝自荐前往紫微垣镇守,只是附带了一个条件,请求帝尊万万不能泄漏我的行踪。
紫微垣位处极北,是寸草不生的荒寒之地,举目望去,除了星辰流转外再无动静,所以纵然知道紫微垣的重要,却无人愿意驻守,帝尊正为此头疼不已,见我主动来请命,自然是乐坏了,爽快的允了我这小小的请求。
我这麽一去,真的就此在仙界消失。
谁知我隐遁了这些年,却是不得不重新出世,为的还是七杀⋯
我幽幽叹息,掀被下了床。
我脚都还没落地,就有个少年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
「君上可恶!太可恶!」
饶是长成了个清秀漂亮的少年,长青生气就吹得腮帮子气鼓鼓的习惯仍是没变,让我唇抿了抿,才忍下咬他脸颊的冲动。
「我方才听说了,君上这次回来是为了要除去坏掉的小徒儿!是不是?是不是?」
我不知又是哪个大嘴巴泄了消息出去,望着他委屈至极的表情,头有些疼。
「君上走了一百年!一百年哇!」长青将食指伸得笔直,气咻咻的控诉,「小徒儿坏掉就坏掉了,不管他!不管他!」
「我怎能不管?」我敛下了眸,「七杀堕魔,逆行纲伦、颠倒命盘,以致三界大乱,我不能教南斗星府蒙羞。」
「可是⋯可是⋯」长青驳不了我这冠冕堂皇的话,结巴了半天,最後却是哇一声哭了出来,泪涟涟的跑了出去。
我在虚无的紫微垣待了太久太久,久得都不会处理『情绪』这种活生生的东西了,让我更为头疼,按了按额际,还是走了几步,轻轻摩挲横挡在门口的松树。
「长青⋯」
没有人回应我,只有枝叶摇动的沙沙声,是他连珠炮似的控诉。
我捺下性子安抚,「长青,别恼了,待我回来,就再也不走了,嗯?」
只是说完这话,我倒有几分怔然了。
是啊,待我除了七杀,就再也没有躲藏的理由,自然是不用走了,只要⋯除了七杀。
我摩挲着粗糙树身的手顿时就停了,但我也无需再动,因为长青已把脸庞埋在我手心里呜呜地哭,「君上要平安回来!平安回来!」
斩妖除魔是何等凶险之事,我从来不在出发前允下什麽承诺,可看他糊得我满手眼泪鼻涕,终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用这样一个简单的音节打发了长青,我抽鞭一抖,昂首踏上金龙,往千疮百孔的人间俯冲而去。
要找到七杀是一件如此轻易的事。
神仙堕魔是天理不容,七杀所在之处,莫不盘旋着一股阴暗冷戾的黑气,我最终在一处烽烟四起的城楼前找到了七杀,彼时太阳正落,艳红的晚霞染红了大地,又或是说大地本就是红的,被那片地的屍水给泡红的。
七杀就站在城垛上,轻轻抚着左臂。
他的软剑就卷在那处,还是那样的薄,那样的亮,杀戮了无数的人,依旧银白柔软,半点没沾上血沫。
「这可不等到你了?师父。」见我自天而降,他没有半点意外,缓缓绽开了一抹笑,嘴里虽唤上了尊称,却没有什麽敬意,「天界尽是些不耐打的废物,也不过你够资格和我过上几招。」
我跃下龙首站到他面前,手一转,长鞭就握在手上,「七杀,你莫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师父,你可知我的执念为何?」他放轻了声音,连软剑抖开的嗡嗡声都比这句话响,轻易的就被城楼轰然殒落的声音盖过。
我眉目一凛,抽鞭打在迎面而来的大石上,碎开了石身,化为千万粉尘,鞭梢未滞,迳直朝他飞去,他侧身想向旁躲开,却因瘸了的右脚力不从心,吃了我一鞭。
这画面让我心口一缩,扬起的第二鞭迟迟未能再落下。
「南斗,你同情我?」他不再装模作样的喊我,冷笑杀入我长鞭难以回防的距离,「你还会记得吗?记得我这腿是为谁受的伤?」
明知道他是存了心要勾起我的歉意,可我仍是忍不住僵住了,没能避开他对准了我右腿横来的软剑,划出一道淋漓的口子,让我吃疼的软下了腿。
他没打蛇随棍上,只是用锋利的剑尖对准了我,魔气缠绕在他脸庞,宛若纠结的虯根,「南斗,这一百年我时常在想,那天断了腿的是你有多好?」
说到底,他终究是恨我害他废了那条腿。
我心底一阵剧痛,握着鞭的手松了松,却又听得他道,「要是断了腿的是你,你就跑不了了,只能一直、一直留在我身边。」
过了少年时期,他的嗓音已转,脱去了那份青涩,也脱去了那份柔软,只剩下全然的恨,「放心,我会照护好你的,只要你乖乖的,乖乖地留下来,我会很疼你。」
「但你别想再离开我了,若断了一只腿还留不下你,那麽我就断一双,若你用爬的也能爬出去,就折了你的手吧⋯」
他说着,哈哈的笑了起来,咧开的嘴里是森冷的獠牙,和笑声一样尖锐。
我被那凄厉的笑声刮痛了耳,望着他时喜时怒的无常神情,真真切切的体悟到七杀已堕魔的事实。
这人已不是我认识的七杀了。
我一咬牙,悄悄握紧了鞭头,却没能逃过他的眼,一把踩住了我的手,足下辗转,痛得我不得不松手。
「南斗,我让你乖,你怎麽就不听话呢?」他轻声慢语的劝着,语调那样温柔,宛若踩着我的手的人并不是他,谁知下一刻,又是一个巴掌扇来,「谁让你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我被他这一个巴掌打得趴在地上久久起不了身,最後还是他抓起了我的发,我才得再看见天空。
「南斗,百年不见,你的头发留得这麽长了。」他话声有缅怀,「还记得那时才齐在肩头呢。」
他拇指轻挲我发梢,腕转了几转,将我的发丝绕在他手上,露出温存神色,「南斗,你别留在仙界了,我带你回皇宫,现在的皇帝对我唯命是从,我让他为你建最美的楼阁,为你做最美的衣裳,我俩共赏最美的歌舞,喝最美的佳酿,快意人生,嗯?」
「七杀⋯」我被抓得头皮发痛,勉强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我的声音微弱,引得他附耳来听,我便抓住了这个隙张口咬下,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
「贱人!!!!」这痛楚出乎他意料之外,愤怒的一手将我甩了出去。
这正是我要的,看准了方向就地一滚,重执好了鞭弹了起来,破空朝他劈去。
这人不是七杀,他已被魔性控制了身体,再也不是我当初那偏执却单纯的小徒儿!
我在心底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不可心软,振起长鞭,让鞭身片片金鳞都张了开来,全成了尖利倒勾,灵活得像是我手臂的延伸,往七杀身上招呼而去。
七杀提剑挡下,但任他软下的剑身滑溜异常,仍是被那些倒勾绊住了走势,随我一抽鞭,便脱了手。
我也同时抛去了鞭身,反手持匕,斜身朝他左侧滑去,可惜只差分毫就能断他左脚脚筋,仍是教他避了开来。
七杀自是知道走低对自己不利,曲了指爪,朝我肩头抓来,逼得我不得不抬手来挡,飞快对拆了几招。
他武功大为精进,但我这一百年在紫微垣无事可做,日夜练功,自也没落下他半毫,他划破了我的脸颊,我便削了他肩头,你来我往,没人能占得上风。
这场景既熟悉又陌生。
我俩同过去一样是拚尽了全力在斗,可不同的是这回真的招招要取对方性命,那些迸发的杀气让城墙颤动不已,飞沙走石未能有落地的机会,还没坠下,又被另一波气流带起。
虽我修为较高,可周遭浊气全是七杀无穷尽的补给,千百招过下来我招势渐疲,已开始居於下风。
这逼得我我不得不出险招,故意侧了身露出心口的破绽。
七杀果然上钩,我及时一个平推,压腕挡去他抓来的爪势,和很久以前对招的时候一样,将匕首刺向他喉头。
但结果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这回手下并未留情,毫不犹豫的划破了他的咽喉。
鲜血飞溅而出,溅了数丈之远,他手捂在颈上,噙着笑,嘴无声蠕动。
他未出声,我却听见了他说的话。
正确来说,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南斗,你赢了。」
「你不是赢在你功夫高,而是赢在你能狠下心来致我於死地。」
我一僵,垂眸望向自己胸前,软甲上不知何时穿出了五个洞,和他的手掌是一样的大小。
我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落了地,铿啷的回音是那样的响。
「七杀⋯你不当堕魔。」我声音细如蚊蚋,不知在说给他听,又或是在说服自己做的没错。
他轻轻一笑,没再试图说话,尖锐的指甲细微的动着,一笔一画在地上刻出了字,到最後没了力气,他索性就不写了,只是一目不瞬的看着我。
我终是忍不住,走过去半跪在他面前,看清了他潦草字迹──与其长生不复相见⋯
宁可换你一瞬凝眸。
他恬然扬起的嘴角替他把话说了全,让我更是哽住了喉头。
「七杀⋯」
他没有应声,也应不出声,只是搭着那抹笑,阖上了眼眸。
七杀,你死而暝目吗?
为了我,你当真不悔?
「不悔。」少年还在变声的别扭嗓音又响了,那样青涩的,柔软的,「因为我喜欢你,南斗。」
我一时就有些怔然,望着七杀的屍身,眼眸乾得发痛,不过一眨眼,天色就暗了下来,乌黑的云层卷曲着、盘旋着,昭告风雨欲来。
是天雷!
我浑身寒毛一下就竖了起来,拳头捏得死紧。
七杀堕魔这一百年助纣为虐,弄得人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不知多少人因此枉死,如今这雷,正是天谴。
没有仙气护体,七杀受此雷劫,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而今要化这雷劫,独有⋯
我还犹豫着,已有大片光芒先行,一瞬亮了大地,紧接着酝酿起滚滚雷声。
再容不得半刻迟疑,我一咬牙,拖着伤腿站了起来,往後挪了几步。
「招雷!」
我的寒雷鞭一振,招出一道闪电作为引子,诱来了紫金天雷,挟带破地之势劈下,直直贯入我体内,在我的四肢百骸流窜。
那霸道的劲道一时难以消散,我虽还勉强站着,两条腿却再也打不直,仅能屈膝而立,喉头吞咽了数次,终是忍不下那一口鲜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有几滴血珠正巧溅在七杀唇上,红了他原本惨白的唇色,像他过往傲慢噙起嘴角,若有似无的微笑。
我忽地就移不开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熟悉模样,慢慢地,也勾起嘴角。
七杀,这是我欠你的。
七杀,你当初能舍身救我一条命,我就能舍命保下你的魂魄。
我重新站直了身子,又扬起手来,「招雷!」
「招雷!」
「招雷!」
「⋯⋯」
算不清挨了多少记天雷,我最後已是单膝跪地,七孔皆是血,眼前只剩殷红一片,只觉得皮肤脆弱的宛若一张薄薄的膜,连轻浅的吐纳难以承受,随时都要绷破。
⋯你娘的七杀!到底是造了多少孽!
饶是要还他这份情,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咒骂,要再扬手,腕就教人握住了。
「师父!你疯了!」
我看不见人影,连声音都是模糊而遥远的,我混沌的想了许久,仍猜不出来人,顿了顿,勉强从喉头挤出声音,「没事。」
「没事个鬼!」那人气急败坏的扬高了声,「七杀堕魔後无恶不作,连怀胎五月的妇人都能活生生将她腹里的胎儿拖出来,此等无情之人是人人欲除之而後快!你还要护着他!」
那人劈哩啪啦的话语一大串,我难以听分明,只有无情二字清晰的多。
无情⋯?
我还宁愿七杀真是冰冷无情,那麽诛了他也无所谓,偏偏他不是无情,而是将所有的情感寄托在错的地方。
是我害了七杀⋯
我沉沉一吐气,没和她争辩什麽,只是挣回自己的手,拖磨着膝盖往旁移了几步,颤巍巍朝天一指,「招⋯雷⋯」
最後一记天雷滚成雷海,浩荡紫光绽了满天,宛若一座盛开的树,将根深深扎进我体内。
「师父——」
震耳欲聋的雷声盖过了那人气急败坏的喊叫,我眼前连殷红都没有了,剩下的,是无穷尽的黑暗。
****
我再有意识时,才勉强从那朦胧黯淡的身影辨出那人是司命。
我这时就挺庆幸自己不用把司命过於沈郁的脸色看个分明,毕竟她那凌厉如勾的眼神扎在肤上,已经够叫人吃不消了。
「司⋯」我想开口缓和一点气氛,可又突然想到自己这狼狈模样再嬉皮笑脸,只是更讨骂挨而已,只得默下了,顺道感伤自己这师父着实失败,竟一点尊严也没有。
偏偏司命便罢,再後头进来的紫微大帝,我却不能视若无睹。
「⋯帝尊。」随着司命行过礼,我亦挣扎着想下床请罪,就被帝尊按住了肩。
「免礼。」帝尊垂眸看我,「南斗,代七杀领受天罚一事,你可知罪?」
我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时不曾退却,可在帝尊面前,我却畏缩不已,蔫下了头,「南斗知罪。」
「知罪便好。」帝尊顿了顿,「念你镇守紫微垣有功在前,诛杀七杀在後,将功折罪⋯虽免夺仙籍,却要罚你化为石身三百年,镇守在七杀撕扯出来的三界缺口,不教有心人士越雷池半步。南斗,你可服?」
我真身本就是灵石一块,虽受此天劫折去了千年道行,可三界缺口灵气充沛,这三百年待在那,是镇守还是养伤⋯大夥皆是心知肚明。
这处罚⋯着实是袒护了,还不知帝尊花了多少心思在斡旋。
这让我一下瞠眸,不敢置信地望向帝尊,「这⋯」
我试图要说话,奈何帝尊没给我这机会,「唔,看来是没有异议了,便这麽着吧。」
他自顾自的下了结论,临去前还顺手拖走了迟迟没有机会开口的司命。
司命自然不甘,「嗳,帝尊!我还有话要同师父说⋯帝尊⋯你这是⋯」
「嘘——」
****
当我远赴三界缺口那日,几个徒儿中独有司命来送行。
那几个性格各异的孩子我从来管不住,这会更是没脸管了,他们不来,我反倒觉得松了口气,只是我养了一阵子伤,虽还得拄杖才能站立,可精神好上许多,连视力也慢慢恢复了,这下不得不把她铁青的脸色看得一清二楚。
但纵然她脸色再难看,我有些话还是不得不问,「司命,七杀他⋯」
「没事!」司命不甘不愿的啐了声,「我知道天界那些假道学的老头子不会放过七杀,立刻就让禄存押着七杀到冥府入了轮回,不给他们半点下手的机会。」
这司命虽口口声声咒骂七杀,终是心软帮了他一把。
我对此是感激不尽,「司命,谢了。」
「谢什麽呢,七杀不只是你的徒儿,也是我的小师弟⋯」司命不自在别开脸,只是顿了顿,还是又抬眸看我,「七杀既落入凡间,命格就待我来定⋯师父,你道我当如何写才好?」
当如何写⋯?
我阖上了眼,宛若又看见七杀搭着笑,一目不瞬看我的模样。
「不当如何。让他遇上一个懂情识爱好姑娘⋯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