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风风光光地返回北星族,休养个几日後,并没有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而是开始参与北星族内部的一些事务。
北星族内的权责划分十分清楚,以天枢为首领,掌握一切在外产业的决定权,其余六位大人则分别掌握族内的医、户、礼、兵、刑、工等六部。但由於天璇故去多年,族内也无适合人选,因此其所负责的礼部由掌管工部的天权代为负责。
而瑶光多年在外,且又是天玑的亲传弟子,因此这些年都是由无同代为处理本该由瑶光负责的户部所有相关事宜。现在白承考量到瑶光大病初癒,先是让瑶光跟在无同身边见习,等上手後即可全面掌管户部。
每年夏季,北星族领地附近的村落都会有小型瘟疫流行,此时无同便会召集阁内弟子以及族内习医人士前往疫区进行义诊,避免疫情扩散。为了让瑶光早日熟悉族内事务,无同将这次义诊的筹划交给瑶光负责。
瑶光呈上她埋首多日才完成的摺子,「天玑大人,这是我规划好的义诊计划,请您看看有何不妥之处。」
无同大略扫过内容,对於她的表现还算满意,「大致上没有不妥,等人手和物资调派好,即可动身前去义诊。」对此,他甚感欣慰,虽然她失忆但能力还在。
这时,门外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天玑大人,首领请您还有瑶光大人立刻去天枢楼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参。」
「知道了,退下吧。」无同和瑶光对视一眼,「这次可能是有大事了,首领很少这样找人的。」
等瑶光和无同抵达天枢楼时,其他三位大人已候在里头。
白承见所有人到齐,也不多说废话,直言:「召集各位前来,是因为青阳氏得知瑶光归来,有意与我北星族联姻,现在已派出使者前来求亲。」
开阳咬牙切齿,面上满是不悦的神色,愤恨不平道:「青阳氏莫不当真以为我们北星已忘记当年的仇恨,竟敢要求联姻!」
「应该不是,此举可能是在试探我们北星的态度。」说话的是一位长相斯文的男子,手持羽扇,打扮像是个书生。
白承饶富兴味地看着他,「玉衡,继续说说你的看法。」
玉衡得令,继续说道:「首领上回前去参加霏亲王的招亲,虽说本意是去打探情况,但也可能因此让青阳氏提高警惕。据探子回报,上位的青阳氏这次是打算让同父异母的若亲王联姻。」
「若亲王?莫非是要利用若亲王与我们北星联姻,已达到牵制双方的效果?」面貌姣好的女子提出了自个儿的推论,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天权的话也不无道理。」白承思忖了会,脑子有了想法,将目光移至瑶光的身上,「既然如此,便承了青阳氏的意,反将他一军。」
无同感觉事情不太妙,「首领,您的意思是要让瑶光和若亲王成婚?」
「天玑,瑶光也是北星族的一员,理应对北星族有所贡献,不是吗?」白承瞪了一眼无同,随後又将眼神落在瑶光身上,「瑶光,此行你身负重任,名为和亲,实为刺探军情。若亲王手握兵权镇守柳州,一直以来颇让上位者忌惮,若是能让青阳氏兄弟窝里反,我们北星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若亲王?」瑶光觉得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好像有什麽事情快要破脑而出,但此刻却头疼欲裂,险些让她站不住。
天权注意到瑶光的异样,开口缓颊道:「首领,瑶光大病初癒,好不容易归来,和亲之事能否再缓一缓?」
「天权,现在可不是顾及旧情的时候,当初……」开阳的话还正要说下去,便被玉衡打断,「根据探子回报,青阳氏派来的使者约莫明日便会抵达北星,不如我们先同意和亲之事,但婚期再缓些,让瑶光养好身子再走也不迟。」
白承同意地点点头,「就照玉衡说的办,瑶光,知道吗?」
「是。」瑶光点头应下,但是天权和无同面色担忧地看着她。
白承接着说了些族内琐碎的事情,後来留下玉衡及开阳二人,让其他人先行退下。离开天枢楼後,天权藉故支开天玑,并叫住瑶光。
天权突然地走近瑶光,并轻轻抚摸她的脸庞,自顾自地说着:「真像,简直同个模子印出来的。」
「天权大人?」瑶光不解地看着她。
天权这才发现自己逾矩,赶忙收回手,解释道:「你长得太像我一位故人,一时没忍住才如此。」
「在北星族内,处处都是故人吧。」瑶光浅浅一笑,「不知天权大人叫住我有何贵事?」
「虽与你相识不久,不过觉得挺有缘分,不知能否请你亲临天权楼喝茶一叙?」天权扫了一眼隐在暗处的密卫,佯装不知情,表面上仍不动声色,邀请瑶光到天权楼。
瑶光察觉天权的神色有些诡异,心底虽有疑问但也不好拒绝,便和她一块往天权楼的方向走去。
跟着天权的脚步上楼,一到顶楼的亭子,抬眼便看见天空中夕阳渐落。而亭中有一侍女伫立,早已将一壶刚泡的香茗和几盘鲜果放好,恭敬地等着二人到来。
天权挥手让侍女退下,并对她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上来。」
「是。」侍女依令退下,待她离去後,天权悠哉地替瑶光斟一杯茶汤,嗅闻茶香,轻啜一口,脸上尽是满足的表情。
瑶光摸不清天权的思路,有些按耐不住,直言道:「天权大人刚才似乎有话想对我说,现下只余你我二人,有话不妨直说。」
「唉,不仅样貌相仿,连个性也颇为相似呢。」天权苦涩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只作工精致的锦囊递给瑶光,说道:「这个是故人托我转交给你的,她说若不是紧要关头切莫打开锦囊。」
「锦囊?这是谁托天权大人转交的?」瑶光满脸疑问,但天权不愿多说,仅回答道:「是一位离开许久的故人罢了,你且收好,且此事莫要和他人说起。」
瑶光虽然觉得怪异,但还是照着天权的话将锦囊收在腰间。後来,天权又拉着她闲话家常几句,直到东荷寻来才让瑶光离开。
走回瑶光楼的路上,瑶光一直在思索方才天权有些反常的举动,一时走神,差点被路边的小石子给绊倒,还好东荷眼明手快,及时稳住了瑶光的身子,才没让她在路上出糗。
「大人,您想些什麽呢?怎麽连走路都这麽不专心,还好奴婢接住您了。」东荷看瑶光一路上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嘀咕几句。
「没什麽。对了东荷,天权大人她在北星族很久了吗?」瑶光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个结果,决定先从身边的人问起。
「天权大人年纪很轻,不过却是一等一的工匠师,世上没有她做不出来的兵器呢。」东荷自幼在北星族里长大,对族内的大小事几乎可算是了若指掌,似乎又想起什麽,她又接着说道:「当年,天权大人七岁便接任天权一职,至今已二十多载,连族内许多耆老都对她赞誉有加。不过,大人怎麽会突然问起天权大人的事呢?」
「今日和天权大人闲聊时,说起她有位故人与我样貌相似,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瑶光心底一直很好奇天权口中的那位故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她这样牵肠挂肚,而且她直觉认为那位故人似乎和她有些渊源在,只是其他大人都不愿多谈,她也不好多问。
「故人?应该是天──」东荷话还没有说完,白承突然出现在二人眼前,淡淡地问了一声:「北星族何时如此没有规矩了?」
东荷自知口误,一见到白承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赶紧求饶:「奴婢知错,请首领开恩!」
「首领,东荷她做错了什麽吗?瞧你让她吓得六神无主。」瑶光用眼神示意让东荷退下,但她不敢擅自离去,直到白承点头她才感激地退下。
「主仆有别。」白承不轻不重地说着,接着开始说起他来的目的:「方才议事完才想起,忘了问你最近身子好些没。吃了天玑开的药方,可有好些?」
「有好多了,梦魇的次数已少许多,不过还是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每次她的脑中有画面浮现时,都会让她头疼欲裂,逼得她不敢再去想。
「是吗?我倒觉得忘了也好。」白承的脸上不自觉浮现出让瑶光看了心里发毛的冷笑,「前尘往事何需挂念?放眼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起这个,瑶光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於是便开口问了白承,「首领,族内很多人似乎都认识我的母亲,但为什麽似乎不能提起她?」
白承一愣,没意料到瑶光会如此问他,避重就轻地说道:「因为姑姑曾叛逃北星族,父亲生前下令族内不得再提起她,不过详情我也不清楚。」
她的母亲叛逃北星族?难怪开阳对她颇有偏见!原来还有这层缘故!
白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的心情受了影响,於是安慰地说道:「别多想了,姑姑是姑姑,你是你,族人不会混为一谈的。」
「摁。」瑶光思绪有些混乱,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也没和白承多说几句,便迳自走回瑶光楼。
直到瑶光走远,密卫才现身跪在白承面前,「属下无能,大人在天权楼时,只能选在附近的树上监视。」
白承目光深沉地看向瑶光楼,他的计划可不能毁於此时,於是下令道:「给我盯牢了,绝对不能让她想起来。」
「是!」密卫接令,弹指间以卓越的轻功跃上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