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近总是下雨,偶尔甚有落雪飞下,寒冷的可以。
在丞相府中,二小姐的闺房倒是暖和的很,泡着名贵的霜茶,寝室中弥漫着幽幽清香。
「梅儿,替我拿谋书来吧。」姬婉卧在榻上,星眸半眯,一头黑发柔顺的披散在床榻上,衬着红烛被,显得妖娆邪魅。梅儿拿了书後,站到姬婉床边,轻轻挽起那青丝,想要替她梳洗。
「甭了,今天没打算起床的。」注意到梅儿的动作,姬婉声音虚弱,飘渺的阻止,孱弱的令人心疼。
「小姐,总是要多走动身体才会健朗。」梅儿想到姬婉虚弱的身体,眸中噙上泪水。她可怜的小姐,为何生来要受如此苦痛?姬婉垂眸,遮住眼底的苦涩,自古红颜多薄命,她能躲过这般命运?古人之言总是隐含深意。
「对了,姊姊近来可有寄信?」姬婉伏在床上,眸子的忧虑又更深了些,那些愁苦萦绕着她,早已习惯性的沉淀在美眸中,难以消去。嘉定2年,当今圣上举行秀女选秀,姬婉正值病重之时,姐姐姬缅通过选秀,得以进宫做贵人。後宫为政治与儿女情长盘旋处,能不乱?能不险?姬婉庆幸自个儿错失机会,却放不下亲生姐姐,想到那宫中的险恶,姬婉不免担心起来,她又是一阵猛咳。
「寄了寄了,信上说无碍呢,收在夫人那儿。」梅儿心疼给她拍背,可她没敢告诉小姐,大小姐现已失宠,连带着老爷仕途迷茫。
「小姐,夫人来了。」守门的丫环进屋报告。
「知道了,让母亲进来吧。」姬婉摆摆手吩咐道。
不出一会儿,丞相夫人便进屋里了。
「婉儿,爹爹和母亲等会儿要进宫给缅儿送东西。」她看着自家女儿愈发清瘦的身子,心头生生发疼,他们两老这会儿并不是去送东西,但看着小女儿这般气虚,一会儿担心多了,又不知道要如何康复,只得把姬缅和丞相府的情况藏着掖着。「婉儿就别坐马车了,好好在家,嗯?」
「知道了。」姬婉微微一笑,宽慰的抚上母亲的手,皇帝情薄,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家里的困境?要知道,现在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便是爹爹自太子时期以来辅佐的人。即便如此,她也并无全心全意依附太子党也就是当今皇帝一方,能当上太子并成功继位的,个个心里阴狠。
「等会儿国公世子拜访,婉儿就使他在前厅等着,不用别招待了。」丞相夫人提醒到,姬婉笑笑,拍拍她手背,要她放心。
「母亲快些去吧,别让姐姐等久了。」
臣相夫人一走,姬婉就叫来梅儿。
「替我梳理一番吧,莫要对国公世子失礼。」姬婉坐在化妆桌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有些叹息,果真憔悴啊。梅儿进房,听见姬婉所说,显得犹豫不决,夫人前脚才走,这下就要忤逆大夫人了?
「可是,夫人说...」梅儿不想小姐出房门,待会受了风寒该如何是好?小姐快要及笈,不久後要嫁给某位前途无量的男子,怎麽能如此残害身子,出嫁後还未享福儿香消玉殒该怎麽办?
「梅儿,我将来也是要掌家的,现在就得练习练习。」姬婉温柔的劝慰她,掌家之事可大可小,不容马虎,院内的勾心斗角更是残忍,若是姬婉不能打理,嫁人後便是任人欺负。
梅儿抿抿唇,动手束发更衣,一双巧手捞起柔顺发丝,灵巧的绑着,简单的用一条白色绸缎固定,挑出白色衣物,细细的为姬婉绕着繁复的系带。换好装,梅儿看得目瞪口呆。
「小姐真美。」姬婉素来有丰国第一美人之称,因病又显得娇弱,身上穿着她素来喜爱的白衣,眼眸因久居闺中、不理世事而淡漠清冷。
「梅儿嘴甜。」姬婉笑了笑,伸手拉拉披风。「走吧,怕是前厅的管事已经赶来这儿了。」
果然,两人还未到前厅,就见张管事急急忙忙地往姬婉院子走。
「小姐,那国公世子...」张管事是府中老人,值得信任。见了姬婉,恭敬之余还有紧张,现在外头坐着的人可是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国公府才子啊。
「我晓得。」姬婉安抚性的笑了笑,脚步未停,带着两人继续前行,直到前厅。
到了前厅,就见温暮端坐在那儿,一袭白衫,面如玉,周身清冷疏离,果真是丰国第一公子,姬婉也很赞叹,怎能生得如此俊美温润。
「世子久等了。」姬婉行礼,朝旁招手,让婢女送来茶叶,接过後,一双纤纤玉手轻巧熟娴的泡着甘茶。
「无碍。」温暮温和说道,眼睛离不开那双细白美丽的手,想必那双手泡出来的茶定是回甘好茶。
「家父家母进宫探望姊姊,世子稍等可好?」姬婉微微抬头,潋灩的桃花眼勾人心魂,看得温暮心头直跳。温暮淡淡点头,面上显得极为镇定,内心就不得而知了。姬婉早些时候听说国公世子温润如玉,但冷淡疏离,今日可真是见识到了,真是如雪一般的人。
「姬二小姐身体可是好些了?」温暮忽然问道,眸中难掩的担忧心疼低着头的姬婉没有看到。
姬婉默了默,手上将茶杯递去,并未回话。
「外头可是传说姬二小姐身子调养有方,但在下实在不觉得。」温暮紧盯着姬婉,似要把她看穿一样,每个细节若是有任何不妥,他必能发现。
「...劳世子费心了。」姬婉没有解释,只是一笑带过,低垂着头,微微侧过身子,躲着温暮灼热的眼光。
「若是姬二小姐需要名医,在下有认识的...」温暮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姬婉出声打断他後半句,心中有着困惑,这国公世子未免太过多事了些,转念一想,当下觉得应是客套而已,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说出的话带着敷衍。
「不劳烦世子了,姬二只想听天由命。」姬婉着实不抱希望。温暮抿了口茶,眼中闪过薄怒。他如何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不想活了。温暮透过茶水的蒸气看着眼前国色天香的人儿,心中弥漫着心疼。
他惦记了十多年的人儿看起来那麽飘渺,好似随时要消失,如玉的手握紧了茶杯。
「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