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情根已断的野猪,以及一只本来绝情、现在情窦初开的小小鸟,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确定心意」,两人的生活跟夫妻没两样。夜珠对於清白不是太在意,反正对象是这只看顾了几十年的小小鸟,他若是真的想要她这副身子,她也没道理不给他。但陵光是一只闷骚又顽固的小小鸟,多读诗书礼义後,深深认定女子的清白是重要的,只有明媒正娶、拜过天地後,才能行周公之礼。
因此,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陵光因钻牛角尖的缘故,过着自主禁慾生活。晚上依然跟心爱的女子同寝,却是规规矩矩的,连她一根手指头也不敢动。
伯奇不知从何得知这些事,非常热心地在人间走了一趟,从古代去到现代,游历各国,精选了两大箱「手信」,都送给陵光。
「陵光,既然你尊丹枫为『义父』,你也算是我半个儿子。我深知你比泉水还要清纯,对於房事一窍不通,便为你带了这两箱参考书。图文并茂,你好好参透一下,可别粗粗鲁鲁的弄痛我用心养大的小野猪。」丢下一堆不负责任的东西後,伯奇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随後,丹枫也送来了一两箱可疑的物品,坏笑道:「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好东西,若没了这些,我在人间开的青楼跟小倌馆就不会有源源不绝的客人。但当中大部分不适合初尝此道的女子,陵光你得小心用。」
夜珠好奇想看看,陵光挡着她:「伯奇跟丹枫既然这麽说了,想必这是女子不宜看的事物。等我先查看一下。」
喔,好。她耸耸肩,回去绣她的衣袍。
自那以後,每当夜珠在日间经过被陵光当成书房的小屋,总是听见他自言自语,说着:无耻、下流、非礼勿视、荒唐、过分……之类的话。然而陵光始终没有丢弃伯奇跟丹枫送来的东西。有时孟章来作客,两个少年就躲在小书屋,直至夜珠跟蝶青叫他们出来吃晚饭,他们一脸呆傻,脸红得像关公,人中挂着两串艳红的鼻血,随便吃几口饭,就一同喃喃:「我要修练、我要变强、我要习武……看了那种东西,不去练一下武,谁睡得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伯奇依然每月带来一箱箱「参考用品」,再把陵光跟孟章看完的旧书换走。夜珠一页也没看过,估计全是风月之书,风流的青龙就算了,没料到高冷的朱雀竟有看春宫画的一日,要是让「南方七宿」跟玉帝知道,大概朱雀连自杀的心也有了。
有时天库跟天厨会来故城。陵光与孟章跟随武溟修练学道,招呼他们的人自然是夜珠。
「夜珠姑娘,你反正是个无心之人,往後不会爱上什麽人,不如就大发慈悲,收下我家主子。」天库合起双掌,把一介小妖当成大罗神仙来拜。
夜珠看了看另一人:「天厨姑娘,你来说说吧。当年你俩把小小鸟寄养在我这儿,不是看准我断了情根、绝不会对你主子出手吗?」
大腹便便的天厨依然一脸清冷,不苟言笑:「那时我怕你对主子霸王硬上弓,才这样说。现在情况相反,那就没问题。」
——换成她被陵光霸王硬上弓就没问题吗?她的人权……不,「猪权」在何?这猪生真是枉过百年了。
天库揩去眼泪,俊容现出欣慰的笑容:「你可不知道,我们『南方七宿』在天庭偷看主子对你出手的一幕,大家都感动得哭作一团。那位清心寡慾、万年大冰块的朱雀大人,居然会普通地发情、告白,偶尔经过的月老也吓得几乎眼球都掉出来,立马冲回府再看一次姻缘簿。」
「朱雀走了几十年,你们胆子也练大了不少,这种事也敢偷看,就不怕他日後归位,把你们千刀万剐吗?」夜珠长长吁一口气,只觉头大。
天厨鄙视了天库一眼:「只有『南方七宿』当中的三男看到最後,我们女子看到主子开始脱你衣服就离开。」
这真的有差别吗?她是不是要感谢天厨的高风亮节?
「不过,我们七人都不反对你成为我们的主母。有你牵制主子,多消磨他的时间,他就不会把我们七人使唤到想死。」天厨摸着肚子,冷艳的脸浮起淡然的慈爱:「有一个没出息的相公,本来就是烦事,以後我还得照顾腹中这个小麻烦,怕是没那麽多时间为朱雀大人做事。」
「我说,朱雀的行情真的这麽差吗?他来故城数十年,天庭里没有苦苦守候他的仙女吗?太学府就算了,那麒麟一天到晚跟着他,害其他妖精不敢打他主意。」
天库冷静地摇头:「所有深爱主子的女子,都因对他纠缠不休而被他断了情根,你忘了吗?」
「……你们『南方七宿』当中有四名女子,除去天厨,其余三名对朱雀可有别的想法?好吧,就像话本书的那些故事,一直默默为朱雀谋事,希望他有朝一日能看自己一眼——这样的故事没有吗?」
天库与天厨相视一眼,夫妇俩默契甚佳地摇头:「夜珠姑娘所说的事,无异於自残。我们在朱雀大人手下做事二百年,难道还不清楚他的个性吗?」谁会笨到把心思动到他头上,虽说陵光星君的外貌让人动心,但自己的道行跟项上人头,比美色重要得多。
夜珠按了按眉心:「要不你们替我求月老一下,将朱雀的红线跟青龙的牵在一起好了,青龙本来就属意於他。」
「你在说笑吗?青龙跟他那只青蝶的事,被『东方七宿』写成艳书,在天庭流传甚广,据说玉帝跟西王母也买了一本来看。」
「……要不跟麒玮吧?他实在是个痴心人,我愿意成全他跟朱雀。」尽管陵光最近个子长得快,长得愈发挺拔,麒玮仍坚信陵光是女子,这份矢志不渝的爱情,令人动容。
「别开玩笑了,夜珠姑娘,属於你的,终究属於你的,你躲不过。」天库眉开眼笑,想像朱雀回到天庭,定是满面春风,没心情再虐待他们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