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两个少年在太学府闲逛,经过红楼,武溟唤着他们,笑问他们可愿拜她为师。他们问起因由,她就扬起刚完成的画,「因为你们与我的画中人几乎一样,可真有缘。」画上,陵光与孟章连袂而来,穿着打扮与他俩当时的衣冠一模一样,在旁看见的妖兽无不啧啧称奇,因为他们也是头一次见这二人在太学府出现。
於是,大家都认定陵光与孟章,就是武溟来故城特意要找的有缘人,偏偏他俩出身平凡,众人大惑不解,不明武溟这样的高人何以要收他们为徒。其中最不服气的,就是麒玮。
这麒玮是麒麟族中的显贵子弟,在武溟头一天来到太学府,便说要拜她为师。她一再拒绝,他天天风雨毋改地来太学府寻她。为讨她欢心,将红楼修缮成新簇簇的样子,使之成为太学府里最有气派的小楼。武溟当时一记拍手,将红楼变回从前破败模样:「老身仅在此逗留片刻,公子毋须大兴土木。」麒玮何曾受过这种屈辱,正要发作,她摇摇头,一挥长袖,红楼又变回修葺後的华贵样子:「你若是不喜,就依你主意好了。」
他见武溟宁愿收两只小妖为徒、也不肯收他,麒麟一族的面子挂不住,便天天来找陵光跟孟章的麻烦,不时把他们打得吐血。夜珠心里一亮,难怪这只小小鸟自从去太学府修学後,夜间就规矩得很、不再爬上她的床,也不再让她近身,原来是为了隐瞒伤势。
朱雀就是朱雀,就是变作小小鸟,也保持着那种骄傲,宁可背人治伤、忍痛,也不愿教人看出他的软弱。
蝶青口说恨主子,现下气得要冲出去护主,立时被夜珠拉着:「你主子跟小小鸟是同一种人,你以为他们甘心被我俩所救吗?我们这样出去,只会使他们难受。」
「那不然、不然你要我看着主子天天挨打吗?我头一天跟踪主子,见他拜了师傅,他……每天回来也笑说自己怎样跟朱雀大人吵闹,我以为他过得快乐,就再也没跟着他去太学府。谁料这傻主子,跟我玩『报喜不报忧』这套!」蝶青气红双眼,急忙以衣袖拭泪。夜珠捂着她双眼,哄着:「别哭了,哭泣有何用?你私下在我面前哭就算了。依我看,武溟修为深厚,陵光与孟章本来又是四灵,你以为她会任着自己昔日的同袍被打死吗?其中肯定有其用意。」
蝶青强逼自己冷静,夜珠暗问她:「那位武溟,当真是玄武的真身?」蝶青点头道:「她就是执明神君。当初我与主子在北冥的神山迷路,先是遇上一名美貌女子,她带我们入了一间小庙後,就变成武溟这副模样。」
「那麒玮认不出朱雀的真身,并不出奇。可是,就算是麒麟一族,却骂东海龙宫出身的孟章是一条小蛟龙,不是过分了吗?」
蝶青叹息:「主子跟龙王吵架後,赌气说要跟东海龙宫脱离关系。到了故城,便说自己是某个水潭里的小蛟。」堂堂青龙,在故城被一只未长成的麒麟所欺,确是浅水困蛟龙。
人群忽然爆出几声低呼,她们看过去,原来那麒玮见陵光始终不理不睬,气愤地在他的脖子抹了一剑,当场血溅一地,他头也不回地带着仆役离场。陵光捂着颈上伤处,孟章纵使与他不和,也不禁脸色一白,一手抱着陵光,一手扯着武溟的裙摆,向她求救。
「陵光一向性子傲,不管受什麽伤也不要我救他,这次要我救吗?」武溟双手环在胸前,语气不紧不慢。
「废话!他再流血会死!」
蝶青暗暗叫道:「夜珠,你家小小鸟现在不过就是小小鸟,可不是那位朱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