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梨花落 —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就在众人分头进行晨练时,一个人突兀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人双眼无瞳,整个眼睛都是白色的眼仁,穿着一般农服,身上还背着锄头及竹篓。走路的姿势怪异,同手同脚不说肢体还非常僵硬,就像被人控制了。也不知是如何破解了元修的阵法,竟然就这麽走了上山。

他迳自走到岱仪的面前,岱仪手上的茶盏还停留在半空中,子墨早已起身护在岱仪的身前。

那人开了口,一个熟悉的苍老嗓音传出「上一次被你坏了我好事,还毁了我培育多年的罗刹。这次,我要你的命。你准备享受我送上的大礼吧,哈哈哈」那人边说着还边伸出食指指着岱仪。不容许岱仪有思考的时间,他立刻朝岱仪扑去,幸好子墨一直防备着,才能在他扑过来的那一刻立刻出脚将他踹出。那人似不在乎是否真伤到岱仪,仍是一直笑着。那尖锐的笑声听的人毛骨悚然。那笑声倏然停止,那农民被踹倒在地後一直没起身,此时的他瞳孔中终於有了一丝人气,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发出了如杀鸡般的难听声音「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救…」就在元修要上前时,一阵血水从天而降。

那人的肚皮爆开,满地碎裂的内脏及血腥味激的承映一阵乾呕。承蕴拉开的距离最近的承映,子墨护着岱仪,承扬与元修则上前查看了那人。

岱仪看不见他们究竟看到了甚麽,毕竟子墨将她护的密不透风,她想看一眼都不行。只见元修向彧偲说了几句话,彧偲随即幻化出灵力之火将那些惨不忍睹的屍块焚烧殆尽。

「承蕴师兄…刚刚那人是怎麽回事?我…呕」承映话都没说完,又是一阵乾呕声。其余几人身上或多或少也染上了刚刚的血水。

「先别说了,现在大家赶紧沐浴更衣,把刚刚沾染上身的血气洗尽。」承扬发了话,岱仪满腹的疑问也只好先藏着了。

由於岱仪被子墨护的好好的,身上非常乾净。但元修说了,现在的岱仪不能有一丝的风险。所以岱仪正乖乖地在浴房等着元修,从岱仪醒来开始,每一天沐浴时都是元修亲自替她熬煮浴汤。据说这浴汤里加了许多他调制的药材,专给岱仪补身体。岱仪歪着头踢着水想着,现在每天吃的是子墨的食补药膳,每天喝的是承扬亲自煎的药,就连沐浴都是元修熬的药汤。她这药人的日子甚麽时候才能到头阿?

「你又胡思乱想甚麽?」刚沐浴完的元修,散发着淡淡的热气,或许是赶着为岱仪准备药汤,微湿的黑发少见的没有束起。元修举起手上的木勺,将刚刚熬好的药汤和入热水中。

「没甚麽,只是你们刚刚在那人的身上检查出甚麽了吗?怎麽这麽紧张?」

「先沐浴吧。」元修捏捏岱仪的脸颊後,便退出让岱仪能好好泡。

在岱仪沐浴的期间,其他人都已聚集在前厅。元修知道岱仪并没有沾染一丝血气,可仍要她去沐浴便是为了现在这个岱仪不在的机会。

「说吧,你们刚刚发现甚麽了?」子墨率先打破沉默。

「刚刚那人自爆後,我们在他体内发现了这个。」说着,元修将手伸出,拿出了包裹在白绢中的东西。

承映看着大家的脸色微微一变,好奇上前看着手绢中的东西。

手绢中包裹着是一条白色的虫,这虫的身躯有数千只脚般,密密麻麻的颇吓人。虫尚未死绝,它的头部依稀看得出人的轮廓,只是整条虫都是白色,这轮廓就不那麽明显了。五官虽不明显,可它的嘴巴却特别突兀,那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二的范围,一张口嘴中那锯齿状的利齿阴森森的泛着黑气,那虫的肚子也特别的大,若能仔细看便能发现它的肚子上有个模糊印记。

「这是甚麽啊?」承映好奇的想用手戳戳虫子,只是刚伸手出去就被承蕴拉了回来。

「别甚麽都用手去碰,这东西不好惹,离远点。」承蕴严肃的说着,这虫怎麽会出现在这?

「你们应该都认出来了,这是饿鬼虫。」

饿鬼虫,是堕入饿鬼道的灵体在人间的形象。饿鬼的种类很多,元修手中的这一种叫做针口鬼。这种鬼於前世为人时,曾以财雇人令行杀戮,为人悭贪嫉妒,不行布施,不施衣食,不施无畏,不以法施。像这样的恶人,死後会堕入针口饿鬼之身。他们的身躯,口如针孔,腹如大山,常怀忧恼,身体为饥渴火所焚烧,受诸内苦,外有寒热,还有蚊虻恶虫、热病恼等,如是身心承受种种苦。饿鬼道中的一日一夜,等於人间的十年。一般来说,他们的平均寿命约满五百岁。

饿鬼虫的出现,对人间带来的绝对是坏处。因为它们深受饥渴之苦,对世间的血肉都有吞噬的慾望。元修之前听师父说过,在人间曾爆发过一次饿鬼潮,那时一夜间村里数百人口全被啃噬乾净,只能找到一点残肢肉沫。

饿鬼一般都被锁在饿鬼道度过它们漫长的寿命後才能化为烟尘真正解脱,这饿鬼是怎麽出现在这人身上的?

「你觉得这人身上怎麽会有饿鬼虫。」彧偲看着元修,既然元修特意支开岱仪,那元修应该已经有了想法了。

「他是被人以种蛊的方式被种入饿鬼虫的。刚刚我在检查那人的内脏时,这虫的肚子上有一个印记,只是现在这印记已渐渐模糊。」

「种蛊?」

「对,这印记以舌尖血搭配朱砂、黑墨、断肠草、鸩、鹤顶红等三种剧毒混和後,再以自身灵力化火去焚烧。最後所得便是印记的原料,这虫的身上一旦被下了印记,那麽这虫就会听从人的指令。当然,若那人的道行不够,随时也有可能被饿鬼虫反扑。我知道有些术士会培养许多饿鬼虫供己用,能控制的饿鬼虫的数量越多,也代表他的能力越强大。」

元修一说完,承扬接着说道「你们应该都有听到刚刚那人对着岱仪所说的话,他的目标是岱仪。」

「那他为什麽自爆?是这饿鬼虫控制的?」承蕴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人的确是被控制了。可控制这人的饿鬼虫也是被控制的一员,那个声音你们有印象吗?」子墨回答了承蕴,可子墨一直想不道这声音怎麽会如此熟悉?

「在幻境中一掌拍死罗刹的那个声音。」彧偲沉着脸,这声音他刚刚就觉得耳熟。

「看来,我们又有的忙了。」承蕴摸着承映的头,这小师妹跟着他们也真是辛苦了。学道法是半点天分都没有,一点安稳的日子都不长久。

「我让大家来商量,是因为岱仪现在的身体还没完全好。我希望这事暂时压下,大家心里有数即可。」元修慎重的交代着,毕竟岱仪的身体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那这虫怎麽办?」承映想着,师姐是多麽精明的人,这虫怎麽能不被发现?

「等等我会和彧偲一起到後山中,布阵引天火烧了它。」元修回答。

「这虫,只能用这种方式处理吗?」承蕴虽听说过饿鬼虫,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没错,这虫只能引天火或业火才能焚烧殆尽。虽然现在这虫已经奄奄一息,可只要给它一点时间,它便可以恢复。毕竟这虫是为了偿还之前所种下的恶果,未还清前它几乎是不死不灭。」子墨回答。

这次的讨论也算有了初步的结论,元修与彧偲立即动身去处理饿鬼虫。

「你们怎麽都一脸沉重的样子?刚刚那人的事情怎麽样了?」沐浴完的岱仪带着清新的气息又回到树下,不见元修与彧偲,承扬的身影在药圃忙碌着,而承蕴与子墨则是眉头深锁着,只有承映笑咪咪地看着她这个师姐。

这几人是不是又有事情瞒着她了?刚刚那人溅出的血肉已被清理乾净,大家也会没事般,岱仪知道这些人一定有事没和她说。

「我在想,你还要多久才能恢复,我等不及想让你补偿我了。」子墨低着头在岱仪耳边逗着她,岱仪知道子墨指的是上次在树下和她说的那段话。她生气着不搭理子墨。

「我也是在想,这砍柴生火打猎的日子我还得过多久。」承蕴一脸哭哈哈的抱怨着,他身为这个家的专用长工生涯何时可以结束?

「师姐,别理他们了。我听说师姐的琴弹得很好,师姐你弹给我听听好吗?我从来没听过师姐弹琴。」承映对岱仪撒娇,其实之前在师姐的回忆中就曾看过师姐弹琴,可回来这麽久了一直有事情耽搁,她也不敢吵着要听琴。

「你要听我弹琴?」岱仪带着一丝惊讶的表情,看着这个小师妹。

「今天天气这麽好,弹一曲来陶冶一下也不错。」子墨接着话说下去,转移着岱仪对刚刚那个人的注意力。

「师妹,你看我都做了这麽久的长工了,你好歹弹一曲慰劳慰劳我吧。」承蕴也接着话,他们这群人心中虽然沉重万分,可再怎样都必须先让岱仪调养好身体。

岱仪看着三人看她的眼光,诚恳又带着一丝沉重。「好,那我去搬琴。」

「师姐,我帮你搬琴。」承映蹦蹦跳跳的和岱仪一起到她房里搬出那张前世便存在的古筝。

好久没弹琴了,双手在琴弦中来回穿梭,那绵长的曲调伴着淡淡心绪

流泻,让在场的几人心思都沉静了下来。

元修与彧偲在往後山的路上,也没停过提起饿鬼虫。

「我觉得操控这一切的人对我们很熟悉,他知道我与安宁的关系,也藉由这样的关系特意将安宁培育成罗刹,还想利用安宁来杀了我与岱仪。刚刚那人也是针对岱仪而来,你有甚麽想法?」

「上一世,我曾耗尽自己的气运与寿命来卜了一卦,卜岱仪的转生。当时,我已经可以算出岱仪的来世命盘,可却有人在我沉思观察命盘时,硬生生打断我的思绪。就如同已经能摸到眼前沙雕,却被人摧毁成一盘散沙。我怀疑,那个打断我的人也和这次的事情有关。」

「那你当时得出了甚麽结论?」

「我只知道岱仪会转生在承蕴他们那,我也知道岱仪将会遇上一劫。所以当我算出後,才会去通知他们的师父做出应对措施。你应该也知道,师父当初留给我的手札中写着,只有带着灵魂印记的女子才能封印混沌。」

「我知道,岱仪就是那个带有灵魂印记的人。」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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