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石壁打开後,里面是一个厅室,家俱由厅堂的正中间呈对称分布。正中间挂着一幅硕大的字画,字画下放着张长条案,条案前是一张八仙方桌,左右两边配着太师椅,堂中央两侧摆放四把对称的椅子。四周的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左右两边各有一扇门,外观看起来似乎是房间。
承映被这个特殊的厅堂吸引了,率先走进去东摸西摸。一下赞叹这个一下惊艳那个,玩的乐不思蜀。
「你喔,都不晓得是不是有甚麽机关,你就这样乱动乱摸得,万一出事我们怎麽来的急救你。」承蕴在承映的额头上弹了一响指。
「我只是太兴奋了,没想到里面竟然布置成这样。」承映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着。
承蕴与承扬看着承映这样到处乱碰也没事,想着应该是没有机关,也各自大方的走进去参观起来。
只有岱仪,仍呆愣在原地,这里,让她隐约觉得不安,这一切为何如此的熟悉?
岱仪摇了摇头,想甩开这不安感,看着还在东摸西摸的承映以及两位师兄,她还是走了进去。
「这两个人老是取笑承映对甚麽事情都好奇,结果自己还不是被这字画吸引了。」正当承扬与承蕴还在对正中央挂着的字画品头论足时,岱仪已经走入其中一扇门。
门里是个卧房,比起外面的厅堂来说,这房间简略许多。不算太大的空间,摆放着圆桌与茶盏。还有一张垂放着帘子的卧床。这茶盏虽是用石块雕刻,可上面该有的花样纹路却一样不少,让岱仪忍不住细细把玩。
看着茶盏上的图案,豁然间,她想起来了,她终於知道这熟悉感哪里来的。
这里的一切都太像她上一世的家,那个在山中与师父一起度过的小屋。这个茶盏的图案,就是她亲手烧制的亲手绘上的,这是…是大师兄的杯子。
「眶啷!」一个清脆的重物落地声,打断了那三人。
「岱仪!」
「岱仪!」
「师姐!」
三人听见声响,立刻赶到这间房间。岱仪就这麽惊愕的站在桌前,脚下是掉落的茶盏,她还未放下的手指仍保持的拿着茶盏的动作,只是那指尖的颤抖怎麽也掩藏不住。
「岱仪,怎麽了?」承扬担心的询问,可岱仪却没有回答。她转头看像那挂着帘子的床,床上隐约的人影,让她的身体也不禁颤抖起来。
她缓缓走近,那人影越来越清晰,承扬三人看着像极力忍耐甚麽的岱仪,也不敢出声。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床边,看着她缓缓掀起床边的帘子,看着她的眼神盯着床上的人。
帘子一掀起来,所有人都看到了,床上的确躺着一个人,那俊朗的面容,单单只是安静的躺着,都美如画。只是他的装扮,却不曾见过,似乎和岱仪的穿着类似。
「阿!!!」忽然的尖叫,惊醒了三人。岱仪颤抖着身体,止不住的步步後退,像逃避着甚麽又像不肯相信般,不断的摇着头不断的後退。
「岱仪,发生甚麽事了?他是谁?」承蕴看着从他清醒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控的岱仪,眉头紧纽成了一道川字。他究竟是谁?怎会让岱仪如此失控?
失魂落魄的岱仪,退到了承扬的身前,承扬由後紧紧搂住她,不断的安抚着她。承扬不断的对她说着话,可岱仪眼神恍惚一句也没听进去。蓦然间,她用力推开紧搂着她的承扬转身跑开。
如果这一切都如同前世一样,这是元修的房间,房里放着她亲手做着杯子,床上躺着那人是元修。那…另一间房间…另一间房间是…彧偲。
像是要确认般,岱仪冲入了另一间房。房里的摆设没有时间细看,随即冲到床边,抖着手想把帘子掀起,却又害怕掀起後会看到甚麽。
三人跟着岱仪走到房哩,只看着岱仪手抓着帘子,却还未掀起…又或者是不敢掀起。
没人敢出声,这一刻岱仪的心跳极快,她安抚着自己『不会的,不会的。』慢慢地掀开了帘子。
随着帘子移动,承映看到了床上也躺着一个人,和刚刚那人不一样,这人的五官深邃,连睡着的眉头都紧锁着藏着一抹忧郁。
「怎麽会…怎麽会是你们…不…」岱仪嘴中不断说着,不肯相信这一切。再一次跑出去,这一次她却发现,她无路可逃。她一直跑到刚刚来时的那个宽阔的平台才停下,她紧紧环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双眼无神。
承扬跟了上去,看着岱仪无助的样子,他心痛极了。他紧紧抱着她,那两个人她不说他们也能知道是谁了。
承蕴与承映看着濒临崩溃的岱仪,再怎麽粗神经的承映都能猜到了。那或许就是上一世,师姐宁愿自己立下血誓也不愿他们受一丝伤害的那两位师兄吧……
在承扬的安抚下,岱仪渐渐平静下来。岱仪靠在承扬宽阔的胸膛,听着那让人平静的沉稳心跳,咬着牙就是不肯让泪水滴落。
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他们会出现?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师父,你告诉我这是怎麽一回事?
「承扬师兄,我没事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承扬的身体都已经麻痹了,岱仪才缓缓抬起头对着他说。
看着平静无波的双眸,承扬心里闪过一丝痛楚。这师妹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不管多苦多痛都咬牙忍下,不管多伤多累都仍坚持挺直背脊。
「师姐,你…」承映没说完的话,是担心用词不甚再一次唤醒师姐那逃避的回忆。
他们不知道岱仪为什麽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岱仪不应该只是看到他们便如此恐慌,到底出了甚麽事?
四人回到了厅堂,承扬到房间里去察看了那两人的状况,其余两人则陪着岱仪坐在厅堂。
片刻後,承扬回到厅前,看着岱仪说「他们也是吸入了刚刚的迷药,导致昏睡。不过已经昏睡了一段时间,大概不需要施药也将要醒了。」
承扬一说完便自顾的坐下,没有人开口,空气中只听见潺潺水声。
岱仪像似做了一个决定,一抬头,「承扬师兄,师父曾对你说过会再见到他们吗?」岱仪惨白的脸色更映出她嫣红的小嘴。
「没有,我也不晓得你在今生会再见到他们。」
「…」
「岱仪,你为什麽反应这麽大?」承蕴实在忍不住问了。
岱仪只是虚弱的笑笑,也不回应。承蕴无奈下只好使个眼神安抚承映让她稍安勿躁。
时间分秒转瞬而过,他们四人也没有心思做其他事情了,只是安静的等着那两人苏醒。
元修一醒来,便觉得这地方似乎很眼熟,可他却很肯定他绝对没到过这里。一直以来,他都是生活在大都市,从没到过这麽古色古香的地方。放眼望去,这是一间小房间,他正躺在一张石床上,房间中的小圆桌摆放了几盏茶盏,地上还掉落了一只。
他的头昏昏沉沉,最後记得的事情是忙完了一整天的公事,正打算上床睡觉,怎麽一醒来会被移到这里?
明明是陌生的地方,他却丝毫不畏惧,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是来自…?伸出修长的手,捡起了地上那只被遗落的茶盏,上面的图案是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吗?
『这雕工还真是差劲。』元修边心想着,边拿着杯子缓缓步出。
另一边,彧偲也几乎同时清醒。相较於元修的熟悉感,彧偲则是一清醒便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心慌。他看着眼前的房间,脑中迸出了破碎的画面,一点一点想抓住甚麽却又抓不住。不能再待下去,再待下去他会崩溃的,这里的一点一滴都是石头所铸,明明应该是死气沉沉,他却感到万物都向他袭来,如潮水般涌入的画面让他无所适从。
三人看着元修与彧偲步出房间,仍然没有动作,彷佛自己也是石雕一般。唯独那个最沉不住气的承映,对着那两人挤眉弄眼的。
元修一步出房间,便看到了三个雕像般的人,以及一个不断对他使眼色的女孩。看她的样子不过15、6岁,怎穿着打扮这麽像古人?唯独一个坐在正中央的少女,穿着和他一样的牛仔裤,深蓝色的长袖衬衫更映出她洁白的锁骨。而还有另一个男子和他一样,由另一侧的门走出来,两人视线相交的那刻元修的脑中也闪过了几幅零碎的画面。
彧偲的眉间仍是那掩不住的忧郁,他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有许多疑问,可这时的气氛让他不想开口。他的视线投向了那坐在正中央穿着衬衫的少女,锐利的视线逼的岱仪不得不抬起眼眸看向他。
「请问各位,这是怎麽一回事?你们是谁?我怎麽会在这里?」元修率先打破沉默,他实在有太多太多想问的事情了,包括他与那少女是甚麽关系?为什麽一看到她心就隐隐作痛?虽然用词温和有礼,可看着岱仪的眼神却是炙热浓烈。他想从岱仪的口中得到答案,虽然他也不明白这麽强烈的渴望是来自哪里?
岱仪收回了与彧偲对望的视线,转向元修。她的眼神没有波动,就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可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激动。本以为立下血誓,永生永世便绝无再见可能。没想到她还能看到她的大师兄,那样的鲜明不再被折麽的伤痕累累,一派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唇边永远带着一抹浅笑,那样叫她无法忘怀的大师兄。而她的二师兄,仍是如一开始见到的那样,那刀刻般的五官依旧深邃立体,那漆黑如墨的黑眸仍藏着甚麽。挺拔俊逸的穿着合身的白色衬衫,岱仪在心里笑着『二师兄仍是那麽迷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岱仪看着所有人都等着她的答案,只微微握紧了自己的手。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