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杆与桌面有规则地击出轻快的节奏,电风扇转啊转啊转出嬉闹笑语,膝盖有时因为说到激动处而左右晃动,偶尔一个人伸手轻推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又推得另外一个人东倒西歪。
音乐教室里,四个男孩围坐成一个圈,你一言我一语,一旦话题开始就兴致高昂,乱七八糟的梗到处抛接。当初的生疏尴尬已然消失,只剩不着边际的吵闹无限回圈。
宥亭抱着资料刚进门就见到这场景,悄悄地松了口气。
「学姐!」
「任宥亭!」
他们发现了她,笑颜逐开──多年以後,这成为了她最想念的画面。
「我刚刚去活动组拿比赛简章,初赛是上传演奏录音做筛选,老师说录音室和制作人已经帮我们找好了,也订好时间了,我们只剩下两星期可以练习。」将手上的简章和录音室资料发给他们看,宥亭如期见到他们瞬间严肃的神色。
「可是我们还没有定下曲子。」咏灿边翻看资料边砍一刀。
「练团室也不外借。」吕泽幽幽地再补上一刀。「社长大人说『非社员』不可使用。」
他话刚说完便一阵静默。
现实竟是如此残酷!准备时间紧绷、选曲尚未定案、练习室毫无下落,就算有千百万分的热情都可能被这堆积如山的难关给浇熄。
但他们才刚启程,目标就在前方,没有开始发力追逐就不愿意停下脚步。
「爵管的合奏教室我可以帮忙协调看看,把练习时间错开应该就没问题。」咏灿说道。「那里有鼓和琴,音箱和麦克风也有,除了乐器要自己带,其他设备应该不缺……啊,重点是有冷气。」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仰头去看摇摇欲坠的电风扇。
「谁跟学校提议一下把它给换了。」辰禹语带无奈,其他人用表情附议。
「那练习室的部分就拜托你了!」宥亭从口袋中套出手机寻找档案。「曲子的部分,这几天我有做好的Demo,你们听一下,看有什麽意见或是有其他作品都提出来吧,我们要加速选歌了。」
话刚说完,乐曲播放──悦耳好记的旋律、轻巧飞扬的节奏、乾净俐落的编曲,宥亭融合了每个成员的特色,在极短的时间内展现所有成员独有的亮点──一曲播毕,赞美声四起。
「我觉得这个很好!」辰禹拍着手,一脸认真地评论,咏灿在一旁点头。
「我也是!」光看酒窝出现就知道允书很喜欢这首歌。「很好听!我想唱!」
「既然主唱想唱那就定下来吧!」吕泽下了结论。
「好喔!」得到大家的认可,宥亭也掩不住高兴。「编曲的部分还需要请大家调整,毕竟你们比较熟悉自己的乐器。刚刚你们也听到了歌词还没有写,我想说大家可以共同创作,尤其是要让允书快点学起来比较重要……」她朝允书一笑。「你要认真学中文了。」
「我会努力的!」允书直起腰杆,眼睛里冒出熊熊火焰。
「谱的话我晚上传到群组里,自己印出来练啊!」宥亭看着眼前一张张充满斗志的脸庞,内心也跟着沸腾起来。「我们……来喊口号吧!」
她将手伸到圆圈中央,其他人跟着层层叠起。「一、二、三……」
「Yourock!」
***
「YouRock!」正式启动,他们以爵管的合奏室为中心,家里、教室三点一线投入练习,连周休二日也不放过。时间追赶他们,他们只能不断往前奋力冲刺,允书要学会所有的中文歌词,宥亭和辰禹要不断调整编曲,吕泽和咏灿需要互相配合,个人练习和合奏练习无限循环,培养默契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他们尽力倾听彼此的需求,能够给予协助调整,直到录音前晚。
大夥收拾好东西,正打算提早结束练习,只有宥亭还呆坐在谱架前,好像在思考什麽。
「姐,我们要回去罗!你不走吗?」咏灿拿着钥匙来到她身边,眼神飘向吕泽求救。
他们都知道,一旦宥亭陷入沉思,要再醒来就不是那麽容易。
「任宥亭,人家要关门了!」吕泽接收到讯号,立刻出声警告。「再发呆就把你关在这里。」
呃,是威胁。
虽然宥亭没有回答,但见她开始收拾东西,吕泽便要大夥到外面去等,自己帮她整理好书包。
「在想什麽?」
背起书包,宥亭站起身。「其实我刚刚很认真的思考了三秒我在我的床铺上对於我的兔娃娃们是什麽存在?」
不只三秒吧?「嗯,结果呢?」
「我发现我是萝卜。」
吕泽停下脚步、咏灿掉了钥匙、允书满脸问号、辰禹直接笑翻。
「咦?你们干嘛?」宥亭回过头才发现异样。
「任宥亭你压力太大吗?」吕泽青了张脸。
「姐,你被『辰禹化』了吗?」咏灿重新锁好门,不怀好意地吐槽,刚平缓笑意的辰禹顺便中枪,但他在跟允书解释刚才的情况,没有听到。
「我承认有点紧张,竟然这麽快就要录音了啊……」她环顾身边的团员们,突然笑得很满足。「可是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得好!」
或许没有任何称赞能够比这简单的一句话要来得激励人心,其中内含责任与意志,而这份信任并不突然,它日复一日、又复一日的累积、深刻、紧密,於是她能够大胆地说出这句话──相信。
====待续====
竹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