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天,纯白的雪被鲜血污染了。
「娘,为什麽剑雪的名字要叫剑雪呢?」一抹白色的小身影摇着她母亲的手臂。
「等你长大了娘再告诉你。」女子轻柔的嗓音流露出母爱。
「不要!剑雪现在就想知道!」女孩不满地嘟起嘴。
「呵呵,娘现在说了你也听不懂啊。」女子笑道:「今天不是要跟菫楠和鸢草出去玩儿吗?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都准备好了!」闻言,女孩一扫之前的不悦,开心地笑了。
「那,剑雪还记得『约定』吗?」
「剑雪知道!当别人问起有关家里的事,都说不知道。」
「嗯,好乖。」女子摸了摸她的头:「走吧。」
「剑雪妹妹,这里!」清澈的小溪旁,蓝鸢草正大力地挥着手。
「菫楠哥哥!鸢草姊姊!」放开了女子的手,剑雪一蹦一跳地朝他们而去。
「剑雪妹妹,这次咱们朝上游去探险吧!」萨菫楠笑着说道,三人便继续前行。
深入了树林,直到看不见大人们的身影,他们在溪边玩得起劲,直到黄昏将临。
「那,剑雪妹妹,我听说你们家有个很厉害的东西呢!你能告诉我那是什麽吗?」
「咦?可是,剑雪没听说过家里有什麽厉害的东西啊?」
「不不不,一定有的,大家都这麽说,告诉我嘛!」蓝鸢草也加入了交谈。
「剑雪是真的不知道……」
「啊,我知道了,是你娘叫你不要说的对不对?我爹也常常这样跟我说,但其实说出来也没什麽嘛!又不会少一块肉。」
「不是的,剑雪是真的……」
「好啦好啦!那我保证不说出去,这是我们三人之间的秘密,嗯?」两人的眼里皆闪着期待的光芒。
「……」
「剑雪,该回家了。」黄昏时分,女子朝她唤道。
「剑雪妹妹再见!」两人摆出安心的手势。
「嗯……」她只是点了头,有些愧疚地看向女子。
两人在夕阳的余晖下缓步走着,她只觉得今日他们走得特别慢。
「娘,那个,剑雪……」
「嗯,娘知道。」女子向她投以温柔的微笑:「你都写在脸上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女子低喃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我早知道会有这麽一天,但没想到来得那麽快。」
「剑雪。」女子蹲了下来,与她平视:「记住,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不要怨怪任何人,知道吗?」
闻言,她点了点头,今日女子的异常令剑雪心中浮出了不安。
「今晚娘要出去一下。」
「嗯,那娘什麽时候回来?」
「……」
「娘?」
「……剑雪,想知道为什麽你叫这个名字吗?」女子忽地说道。
「……不要,剑雪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女子那带有悲伤的眼眸令剑雪害怕了起来。为什麽……为什麽感觉娘就要消失了……
「剑雪,听话。」女子一字一句地缓慢说着。
那句话,成为了她无法磨灭的伤。
「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中残存的纯白雪花。」
无垠的夜闪烁着刺眼的刀光。
「杨掌门,您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请不要再装了。」冰冷的剑架在女子的脖子上:「令嫒已经证实了那东西的存在,带路吧。」
「萨教主,非常抱歉,您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女子吐出了鲜血,倒地不起,口中飘出毒药的气息。
「……娘?」不远处的树林中走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儿,眼泪使满地的鲜血更为闪耀。是她……害死了娘……
「不错,至少还有个不听话的。」男子转向她:「杨剑雪,你给我过来!」
「……是你杀了娘?」朝着男子走去,抬起了头。眼里不在是方才的泪滴,取而代之的是因绝望而产生的冰冷杀气,令男子不由得後退了几步。
那白色的身影,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踏着名为死亡的钟声。
那毫无情感的双眸,竟是出自一名十岁的女孩!
「等,等等!她是自杀的,和我没关系!你,你别过来……」恐怕连男子都不知晓为何她为如此惧怕一名女孩。
不知不觉,她已来到男子面前,将剑刺入了他的心脏。
「……爹!」匆匆赶来的萨菫楠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接着满怀恨意地看向她:「你……杨剑雪!」
「……」她只是吃力地扛起女子的屍体,拖着脚步往家的方向走。
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的永远,那些终究会被鲜血污染,就如同他们破碎的友谊一般。
「杨剑雪!我会杀,了,你!」
整夜无法入眠,剑雪已经不知道她将多少花朵放在女子身上,绚烂的花海里,她如同迷失的孩童般伫立着。
「你知道为什麽你叫这个名字吗?」
「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中残存的纯白雪花。」
擦乾了泪,毫无情绪地拿起了剑。
她是纯粹的白,如同寒冬般无情的雪。
「那是……」回到现今的江户城,鹰司停下了脚步,看着剑雪正要回房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瞧见了她眼角的泪滴。
心忽地狠狠抽痛了一下。
「唉呀,是鹰司少爷。」只见绪形走了过来:「您怎麽站在这呢?」
「这……没什麽。」看向剑雪的方向,那身影早已不在,他指向绪形手中的汤药:「这是给她的?」
「是啊。」绪形露出担忧的神色:「身为大夫,我真希望她不要这麽逼迫自己啊……」
「嗯?怎麽说?」
「昨晚,她亲口下令杀了那犯人。」绪形解释道:「虽然可以大略知道她是想麻痹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让人担心啊……」
「……」
「不过,既然她可以独自一人生存那麽久,应该是没什麽好担心的,我还是赶快把药拿给她吧。」恢复了那抹神秘的笑,绪形便离开了。
鹰司低头沉思着,接着用自责般的语气低喃道:「我到底在干嘛啊……」
剑雪回到葵之屋,喝了绪形的药,便开始数着毒针的数量。
她拒绝了夏津的交易,虽然武功仍未恢复,但还是要做好脱逃的准备。
「我要进去罗。」就在她将武器藏好之时,鹰司走进房内。
「你有什麽事?」摆出了将军的架势,还有因回忆而释放的寒。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明明叫她不要理他。
可,为何他又来找她?
「……刚才,真是抱歉。」他打破了寂静。
「昨天才发过这种事,你应该还很不安才对,我却只顾着自己,对你说了重话,对不起。」他努力思索着道歉的话语:「而且,是我要你答应我的要求,却又自己多管闲事。」
「不……该说道歉的是我。」闻言,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浅笑:「明知道你在大奥的处境,却总事让你担心,不过,我以後会更小心,不会再给鹰司添麻烦了。」
所以,就让他们保持这个距离,让她如同初春的雪一般散去。
她的脸上虽然笑着,眼眸却开始被冷漠覆盖,令他的心揪成一团,他知道她只是在装。
「……一点也不麻烦。」他微微蹲了下来,与她平视着:「你才没有给我添麻烦,所以,别逞强,尽管依靠我吧。」
他诚挚的温柔撼动着她的心,过分灼热的温暖令她想哭,但又倔强地忍着,见状,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为什麽对我这麽好……」她似是无法负荷般地开了口。
「为什麽……」他愣地眨了眨眼,彷佛听见她这麽说才意识到一般:「我……」
「将军,打扰了。」拉门忽然敞开,剑雪赶忙看向来人。
「想不到鹰司少爷也在,真是难得。」春日局勾起一抹冷笑。
「……是啊,这人不知何时开始喜欢串门子了。」她用家光的语气嘲讽道。
「啧。」他不悦地咋舌,离开了房间。
「……我应该说过要您今天好好休息才对。」春日局说道。
「抱歉。」听春日局一说,她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午膳时间。
春日局只是叹了口气:「就算您不想休息,还是建议您养足精神吧。」
「嗯?」
「明天有一项特殊的任务要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