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堂这告上去,反革命的罪名就确定了,两天後进行了审判。
但这个罪名,陈老板自然是不肯认罪,硬是要先审了香兰堂存在的不合法这个案子,才愿意开始审自己的案子。
但关於这件事,李豫堂却一口咬定不是相公堂子,而是妓院。
「相公堂子?哪有什麽相公堂子?难不成你还是个好男风之人?那可真是吓到李某了。」虽然李豫堂法庭上一袭嘲讽的话语被法官警告了,但也立刻把陈老板给压了回去。
虽然陈老板不想就这麽锒铛入狱,但更不愿承认自己确实是好男风。
依据西洋传来的医术所言,喜欢男人可是有病的,他自认虽然是贪财贪色,却不是个神经病。而李豫堂这番话又彷佛嘲笑了他的龙阳之好,让他脸上是青一阵红一阵的。
既然没有相公堂子,陈老板更不愿意因为一间相公堂子而被认为是神经病,而李豫堂又有确凿的证据显示,他确实是在巡逻时撞见陈老板进入妓院嫖妓,陈老板也只有入狱一途。
可是事情扯到民初就被禁止的相公堂子,那还是不免要调查一番了。
不过香兰堂那边早就接到了李豫堂的讯息,撤下了牌匾、对联、灯笼等一切的东西。整个香兰堂没了这些东西,看起来也不过就是已经破旧的戏楼。
而关於如春鸣他们那些相公,这事儿终究是没被翻出来。
如春鸣是当地的角儿,而且是相当好的那一种。虽然他是相公是个事实,但人们总是怜惜有才华的人,对如春鸣这样好而可惜的角儿,总是不太愿意去讲出他身为公中人的事情。
既然香兰堂是空的,官员们也懒得查出什麽所以然。
香兰堂毕竟是在那烟花柳地,那些个青楼官员们也是常去,不论是为了人情,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美人,他们都不想彻查下去。
古人说得好:食色性也。
但之於色,无论是解放军或是军阀,追求的早已非那种精神层面上的东西。说实话,若不是民国初年时,妓院的营业开始合法化,而且官员军阀嫖娼成风,相公堂子说不定还能多存在个几年。
想当初,相公堂子最盛行之时,北京最大的红灯区八大胡同都找不着几间妓院,反倒是军阀盛行起嫖娼的风气,加上社会风尚开始改变,妓馆才慢慢的多了起来。
总之,香兰堂就这麽休业了一个多礼半後,又悄悄的开业了。
陈老板和他的的弟弟这对在地方上横行多年的兄弟在香兰堂相继被抓,其实是相当大快人心的,可是也不免的影响到了香兰堂的生意。加上他们开业之时也未多做宣传,这生意更显惨澹。
不过也只是惨澹罢了,那些常客一个也没有少。
今天田纪文就大胆的邀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在香兰堂开了一个宴会,首先叫上的相公就是如春鸣。
所以说,堂子生意惨澹?如春鸣可不太有感觉。
但既是宴会,叫上的相公当然不可能只有如春鸣一个人,宴会上还有其他几个相公,不过这就叫的很随意了,并没又谁是特意被叫来。虽说其他的相公也是各有推崇者,但田纪文唯一会叫的条子,也就是如春鸣了。
在宴会上,所有的相公都是殷切的倒酒夹菜,唯有如春鸣百无聊赖地坐着,彷佛他不是相公,而是赴宴者之一。
不过如春鸣这个样子,并没有让任何一个赴宴者感到不快。这次来赴宴的都是对堂子有一定了解的人,同时也深知如春鸣的脾性,知道他是绝不会做那种阿谀谄媚的事。
他们反倒认为这是一个角儿应有的架子,并深以为然。
如春鸣在客人中这般的地位纵然让相公们很是羡慕,可是他们也不敢埋怨。他们没有如春鸣的能耐,自是不敢去要如春鸣的待遇。
「成角儿」几个字写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这後面下了多少功夫,挨了多少打都没有人知道。
宴会虽小,但很热闹,游戏、谈天,场面好不热闹。如春鸣安静的样子反倒形成了一个对比。
既无意奉承,又无心宴会,他能做的就是发呆。
发呆发着,如春鸣突然想起自己好很久没有见到李豫堂了,明明说是要自己给他说戏,但自从抓了陈老板那天以後没再出现了。又转念一想,李豫堂平时是欠打了一点,但确实是个军人,这次抓了陈老板,又要保香兰堂,很久没来想必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一时抽不开身吧?
说不定,过几天就见到了。
坐在如春鸣身边田纪文忙着和别人谈天,突然看到一旁的如春鸣,关切的问道:「春鸣,无聊吗?」
如春鸣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後来才意识到田纪文究竟问了他什麽。
虽然他的点头只是无意识的,但他确实是无聊。
「想玩什麽吗?」田纪文指着那些玩着游戏的人。
如春鸣摇摇头。
那些游戏他虽然都会,但他本人对那些游戏并没有兴趣。
田纪文摩娑着下巴:「这样啊?我给你想想。」
「如老板会琵琶或月琴吗?」田纪文身旁的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问道。
如春鸣听到他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後点点头。相公要学的才艺很多,琵琶、月琴都是基本,但这也并非他的所长,和那些精通的人相比只能算是略懂皮毛,真要说是擅长的,对他而言还是唱曲,当真是「文武崑乱不挡」。
那男人身旁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一听到他的话,立刻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不懂。」
带着眼镜的男人一听立刻不高兴;「你说什麽呢?」
「这些东西本非如老板所长,你这不是为难吗?」
「我想这些相公不是都应该很擅长这些吗?就想他应该是会的。」带着眼镜的男人不满地道。
「确实是会。」田纪文代替如春鸣答道。
带着眼镜的男人听到心中一喜:「看,这不是会的吗?你还说我不懂。」
「这非我所长。」
如春鸣摇摇头。
「看吧?人家就不擅长硬是难为人家。」
「是非你所长,但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相比确实是厉害了。」田纪文在一旁帮腔。
穿中山装的男人一听到,马上恭维道:「田公子哪能是凡夫俗子?您那可是六场通透啊。」
田纪文摇摇头笑着:「不敢当不敢当,我这哪能算得上是六场通透?」
「太客气了。」
「别说我了,你们一开始不是讨论春鸣来着?」
带着眼镜男人一拍大腿,这想起原本在问什麽:「是啊,如老板不给我们表演点什麽吗?」
如春鸣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说:「我实在想不出来,不如各位直接和我说想听什麽吧?」
「如老板是擅长武戏吧?」
「是这样没错,如老板介意表演一个吗?」
「这里空间那麽小,能演什麽武戏?」田纪文笑道。
穿中山装的男人听到如春鸣的武戏来了兴趣,立刻提议:「香兰堂楼下不是有一个小戏台吗?到那儿不就行?」
在座的宾客也是听过如春鸣的名声,一听要演武戏,一个个都出声跟着附和那男人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