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芙蓉笑了笑:「许久未见了,洛方。」
他亲切的叫着前台小哥的名字和他打招呼。
「是啊,许久未见了,清老板!」
清芙蓉赶忙制止道:「别,还是别叫咱老板了,咱早就不是角儿了。」说着,清芙蓉的神情有些落寞。
「您别这麽说。」顿了一会儿,前台小哥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说道:「对了,您是来找如老板的吧?」
「对。」
「抱歉,如老板有客人呢。」
「这样吗?是谁?」
「田家大公子。」
闻言,清芙蓉微微皱起了眉头,表情有几分嫌恶,但他很快的恢复了往常的表情说:「我知道了,那咱今天就先离开了。」
「这就走了啊?不喝杯茶在走吗?」
李豫堂看到前台小哥这副殷勤留下清芙蓉的样子,又想起这家伙刚刚急着要把自己赶走的嘴脸,心理立刻泛起了不愉快。
「喂,你甚麽意思,见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前台小哥转过头,脸上的殷勤消失:「李先生,茶也喝了,您还不走吗?」
清芙蓉这才注意到靠在前台的李豫堂,好奇的问道:「洛方,这位是……?」
才刚要开口的前台小哥有点犹豫,因为李豫堂不喜欢在这里提到他军人的身分,前台小哥也不太知道该怎麽介绍他才好。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向李豫堂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李豫堂看到前台小哥的眼神,也不为难他,自己向清芙蓉介绍:「你好,我叫做李豫堂,隶属宁波军分区。」
「原来是李中校,久仰大名。」
「咳,可以的话,叫李先生就行。」李豫堂带着一点尴尬说。
清芙蓉露出了解的笑容,随後有点故意的说:「不过既然人都在这里了,还有什麽难让人知道的吗?」
清芙蓉的话让李豫堂一噎,不知道该说什麽,前台小哥赶忙说:「最近如老板在教人听京戏,那个人就是李先生呢!」
「噢?是吗?」
李豫堂笑了笑说:「昨天去听了您唱的戏,觉得很好,很荣幸能见到您。」
「敬称就免了。」清芙蓉摇了摇头:「咱现在就是个哑旦,经不起这种敬称了。」
「冒昧请教一下,什麽是哑旦?」
李豫堂对这个新词汇有些茫然,但清芙蓉露出了一个有点为难的表情。见状他连忙说:「不太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没关系,也没什麽,就是指不登台唱戏的男旦,像咱一样。」
哑旦是因为培养相公,而造成男旦供过於求出现的词汇。可是哑旦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唱,只是想要上台唱戏露脸求红得倒给戏班贴钱,如此一来便能提高在堂子里的身价。
不过一旦少了上台的机会,也就少了舞台经验,功力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李豫堂点点头表示了解,换来清芙蓉的一声轻笑:「咱以为你会问咱,昨日为何能在台上唱戏呢!」
李豫堂当然也对这点有些好奇,但他并不是很想知道,可是人家都那麽说了,他不问好像也有点奇怪。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问:「确实是有点好奇,不知道能不能说说?」
「当然没有不行。」虽然这样说着,但李豫堂分明在清芙蓉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快:「是秦公子让咱唱的,虽说咱并不是很愿意,但咱的嗜好不多,也就是唱戏看书了,譨上台唱戏咱还是很开心的。」
「你已经很久没唱了吗?」
李豫堂虽然对京剧的研究不深,但经过如春鸣一个多月的念叨,清芙蓉唱得很好这点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根据如春鸣所说,舞台上的表现还是综合台下练习和台上经验的成果,清芙蓉的表现看起来可不像是缺乏舞台经验的样子。
面对李豫堂的问题,清芙蓉有些感伤:「是,很久了。」
李豫堂准备再说些什麽,但前台小哥咳了一声,在他开口前打断了他:「我说两位,可以不站在门口吗?虽然这算不上是正当生意,但我们总归是要做生意的啊!」
清芙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出来:「说得也是。」
「你很热衷赶人嘛!」
「不是啊!李先生!」
「没事,洛方。」清芙蓉笑着说:「在这里说确实不妥,不如咱们坐下聊,咱请李先生吃些什麽。李先生应该不介意陪咱聊聊吧?」
李豫堂想说自己很介意,但他实在也和清芙蓉不熟,就这麽拒绝也不太好,硬着头皮说:「当然不。」
见状前台小哥马上引李豫堂和清芙蓉到了一间包厢,说了句两位好好聊就转身离开。
李豫堂站在门边,满心生无可恋只想翻窗离开,早知道他就不跟前台小哥要茶喝,能滚多远是多远。
但清芙蓉以为李豫堂是有点拘束,坐在桌边,伸手对对面的位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李豫堂说:「李先生请坐吧!」
李豫堂闻言只好坐到了清芙蓉对面的位子上。
清芙蓉啜了口茶说:「不晓得春鸣有没有提过,咱和他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
「是有提过。」
「这孩子性格比较冷淡,打小就孤僻,希望你多担待。」
何止是有点孤僻,根本是非常了,李豫堂在心里吐槽到。
乾笑了两声,突然觉得清芙蓉的语气有点不太对,怎麽跟嫁女儿似的?神色复杂的看了清芙蓉说:「那个……不对、不好意思,怎麽称呼比较好?」
一般对梨园名伶的敬称是「老板」,但清芙蓉说过不要这样叫他。而「清芙蓉」好像也很难说是名字,反而像是花名之类的,所以李豫堂有点拿不定要怎麽称呼他。
「直接叫清芙蓉就行了。」
「好,清芙蓉。我对如春鸣是没有其他想法的!」
「咱看得出来,李先生也不是很喜欢京戏吧?」
李豫堂挑了挑眉,点点头。
「人人都听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清芙蓉有点感叹,随後又说:「咱只是很少看到春鸣这麽愿意和一个人说话。」
听到清芙蓉的话,李豫堂心里是不以为意的。他才不觉得如春鸣有多愿意和他说话,说是嫌弃还差不多,只差写两个大字在脸上了。
见李豫堂不说话,清芙蓉便抿了口茶继续说:「相公实在不是什麽好工作,又不能长久,希望你以後可以多多看照他。」
「什麽意思?」李豫堂疑惑道。
「相公一般做到长出胡子为止,他今年已经十七,怕是也做不久了,希望以後至少能有个人照应他。」
李豫堂心里实在不怎麽愿意:「这种事情你还是拜托别人比较靠谱吧?比如里面的田公子?」
清芙蓉摇了摇头:「先不说田公子是个怎样的人,依春鸣的性格,还不乐意有人赎他。」
「那你给他找个姑娘不是挺好?如你所知,我是军人,说不定哪一天就为国捐躯了也不一定。」李豫堂对这个莫名其妙的请求相当的抗拒。
说到底,他和如春鸣非亲非故啊。
「话是那麽说,但我不认为哪个姑娘可以接受自己的丈夫以前是个相公,至少我没有办法接受自己。」
「这麽说来,你以前也是相公对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