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许个希望大家都有美好未来的愿望,但想了想,我决定改成希望正在许愿的大家能露出美好的笑容。没错,这是我从乐团里学到的,要把希望放在现在并设法完成。──关诗晴」
尽管余倩盈表面上照着夏谦说的好好听歌,实际上还是没有真正明白其中意义。
夏谦想可能是缺了让她省悟的刺激。
直到那天,星期二,天气特别好,好得讽刺。
知道张毓如下学期要退社时,余倩盈差点被洋芋片噎到,她咳两声,猛地凑近被她死拖活拖抓来社办的锺柏泓。
「什麽什麽?为什麽?她不是本来还要跟我竞争社长吗?」
「蛤?」锺柏泓撇开脸,不需要调音器,耳朵听过六条弦接序刷下的声音便开始调音。「你吃东西讲话很丑,不要对着我。」
「诶,不是啊,为什麽这麽突然?你还会留在热音不是吗?她舍得──」
「没差啊,反正我们在外面还有另一个团。」
「呃,可、可是这样你们其他团员怎麽办?还有她要退社的事学长姐知道了吗?」
锺柏泓终於有了点反应,「喔,其他人应该也会退吧。」
余倩盈快受不了这种问十个问题他才答一个的模式,她挺直身体用力吸气、吐气後,弯下腰关掉音箱,迫使锺柏泓烦躁的视线对上自己的。
「所以,张、毓、如、到、底、为、什、麽、退、社?」她清楚地发出每个咬字。
「蛤?就音乐老师挖她去阿卡贝拉社啊,」又一个招牌哈欠,「喔,你没被挖角难怪不知道。」他试了段solo後又打开音箱。
从锺柏泓背後卯了一拳空气後,余倩盈想起团员前几天传给她的LINE──
「我下学期不会继续待在热音喔,音乐老师找我去阿卡贝拉,于安也是,抱歉。」
又是阿卡贝拉。
一直以来,南诚对外就以阿卡贝拉社广为人知。所谓的阿卡贝拉是指无乐器伴奏,用纯人声来发出和乐器同样效果的声音,好比在阿卡贝拉团中也会有bass和打击Beatbox的部分。
而他们学校的阿卡贝拉是全国比赛的常胜军,去年在台湾盃现代阿卡贝拉大赛的青年组里拿下金牌奖、最佳人声打击奖和最佳舞台呈现奖。
俨然就是学校的骄傲,跟热音社不同。
阿卡没有人数限制,却不是任何人想参加都能参加,也不是一入学就能参加的,音乐老师会先经过一学期音乐课的观察,再挑人参加入社徵选。徵选的评审除了音乐老师自己,还会从校外聘请专业人士,光从入社方法就不难想像他们的资源会高出其他社多少档次。
那他们的社员从哪来呢?
「每换新学期,我们热音和吉他的社员都会被阿卡吸走一大半,尤其越好的越留不住。吉他社很热门还能应付过来,但我们根本没办法呀。」余倩盈朝一脸淡漠的夏谦噘起嘴,後者的冷淡完全不影响她的聒噪发挥,尽管锺柏泓早就因此不耐烦地离开,夏谦也在几分钟前就说一句「我知道」了。
不过余倩盈还是继续把夏谦这留学生当转学生,滔滔不绝。
直到她大概也觉得自己铺梗铺够了,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那,走吧!」
「做什麽?」
「这还用问吗?我记得现在阿卡正在徵选,全校到处都贴满海报了。」
对上那水灵水灵的小鹿双眸,夏谦就明白她想干嘛了,但他只「嗯」出一声,表示然後呢。
「出发吧,华生!我们一起去把社员和团员拉回来!」余倩盈跳到他旁边,伸手想把鼓棒从他手里抽出来,可鼓棒却纹风不动地躺在夏谦手中。
她看着鼓棒,他看着她,实在不懂她这脑带回路是怎麽运作的。不过说到拉回团员,或许是个让她踢到铁板的机会。
趁着夏谦松懈,余倩盈索性改用手去掰开他手指,谁知一碰到他那青筋明显凸起的手背,夏谦忽然抽回手,挺正经地红了脸。
偏偏那脸红的不太明显,余倩盈本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夏谦几秒後淡淡补上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她才知道夏谦刚刚是真害羞了。
夏谦也愣了一下,他总被无尾熊他们说太死板,但他真的不能理解现在男生女生动不动就勾肩搭背、摸来摸去的互动。
他就是不习惯和不熟的人有太多亲昵的肢体接触,想适度保持距离,这常被别人误以为他很跩、瞧不起其他人或莫名其妙。
不过余倩盈一向不是会想那麽多的人。
「哈哈哈哈哈!」她差点笑倒在夏谦身上,夏谦极度敏感地站起来退开,不对,他只是假装很镇定的站起来,实际上应该用跳起来来形容才对,这让余倩盈又笑得更喘不过气来了,还把大桌子上叠得乱七八糟的乐谱给撞满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反差萌吗?没想到夏谦也有这面,想着想着,余倩盈开始幻想起他出国交换被热络的外国人弄得手足无措的模样。
怎麽感觉有点可爱?
於是她翘起下巴,笑得满脸灿烂地对夏谦勾了勾手指:「这样可以走了吧?反正你都被我抓到小辫子了。」
…...谁跟你抓到什麽小辫子。夏谦无奈地想。
就这样,潜进阿卡刺探敌情兼抢救社员计画华丽丽展开了。
而说到这项计画的一大诱因──音乐教室里的冷气,也是阿卡让热音输到脱裤子的一大关键。热音社社办冬暖夏热,随时都像火烧房子,人多的时候还要一起共享汗臭,就算想装电风扇也不够位置放,这样是要跟冷气免费吹到饱的阿卡竞争什麽?
就连余倩盈这种死忠社员在吹到音乐教室门打开瞬间泄出的冷气时,都差点跑票了。
幸好,这时前团员刚好走进她的眼角余光里,提醒她革命大志尚未完成,便连忙追了上去。不过不知怎的,大概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她连招呼都还来不及打,对方一见到她就跑了。
就像看到什麽细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