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陪我去走走!」他拿起帐单,站了起来。
我们走向他家附近的河滨公园,夜风比想像中还要凉,他把自己的围巾脱下,递给我。
「刚吃完面,好热,帮我拿一下。」
他看我没反应,伸长了手,在不碰触到我的状况下把围巾围在我的脖子上,我突然想到那一天张朝骏的右手如何滑过我的颈部,全身颤抖了一下。
「还是冷吗?」他担心地问我。
我用力摇摇头,他的温柔让我的心又热又痛,眼泪突然流了下来。
脚一软,我蹲着把头埋进双腿里,放声大哭。
他靠过来,静静在我身边坐下。
「你为什麽不会叫我别哭?」
「因为你想哭啊!」
眼泪後的他,模模糊糊笑着。
「为什麽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你希望我跟其他人一样吗?」
「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一样。」
「为什麽呢?」
这样我才能理直气壮地死去。
但现在因为他,我连说出这种话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天空掉下一滴雨水。
「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
话说完,他把外套脱下,盖在我头上。
是昨天夜里,我在阳台上闻到那股淡淡的香味。
「站得起来吗?」
我摇头。
「你不站起来,我要背你罗!」
我吓了一跳,肩膀僵硬起来。
「开玩笑的!」他笑了:「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但你应该不希望我感冒吧?」
我勉强起身。
「走吧!我跟在你後面。」
他举起修长的右手食指,指着公寓门口。
虽然我很努力,但雨还是下得比我还快,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已经全身湿透,雨水渗透他的毛衣,滴滴答答不停落在地上。
「你先进去洗澡吧!我的外套丢洗衣篮里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把毛衣脱下,在阳台上拧乾,身上那件白衬衫也全湿了,贴紧着他虽然瘦但结实的躯干,肤色若隐若现。
「走不动了吗?」他甩甩头上的雨滴,拨开湿淋淋的刘海。
我摇摇头,转身,慢慢地往房间和浴室走去。
他先我一步走进浴室对面的储藏室,拿了一条大浴巾出来,帮我放进浴室,然後给我一个笑容,就步回他的房间。
莲蓬头的热水撒在皮肤上,但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举起双手,我盯着手腕下青色的静脉,他们离皮肤这麽近,只要轻轻一划,我就不用再住在这污秽的躯壳里。
右手情不自禁开始猛烈搓揉左手手腕,我焦虑地四处张望,如果这时候有把刮胡刀就好了。
但洗手台的架子上,只有我的清洁用品。
他刻意把这间浴室留给了我,从昨天我搬进来到现在,都未曾使用过。
突然一片漆黑。
停电了?
我赤裸着。
什麽都看不见。
耳边响起深沉的松涛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