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惜和尹笙回到尹家早过了亥时。
千雨乘的马车与夏若惜不同,昨晚下了马车後早已不见夏若惜的人影,让她一时慌了,好在尹家的婢女告知她,要她先好好睡个觉,翌日早晨也不须服侍直到尹家少爷和夏若惜晚上归来。
一瞧见许久不见的夏若惜她十分机灵地去打了洗澡水,又备了保暖的纱袍,要夏若惜好好等着。在打水时,千雨发现了抹身影,眯起眼眸一瞧,原以为是小偷的她,眨眨眼才发现是小姐的夫君——尹笙。
千雨立刻丢下手边的工作行了礼,尹笙也赶紧叫她起来。
「是千雨吗?」尹笙问道。
她重重颔首,「正是奴婢。」
千雨虽低着头却不忘微微打量尹笙的神情,只见他的眉头深锁,略作思忖,滔滔不绝的说道:「我不常伴在若惜身边,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不过她今日却选择了素色纱袍,这让我留意了些。且近日天寒刮的风都特别有劲,着凉在所难免。可我记得若惜在宴会当天都有好好做好保暖,只是今日早晨倒挑了薄纱型的纱袍这样子对身子不好。千雨和若惜较常来往同样身为女儿身,如果真可以便帮她挑几件雪批吧,我这儿的雪批在她身上都显大了些。
「柴房里多的是姜,只要和里头的下人说一声便可以进去煮姜茶了。如果不想劳费自己的双手,尽管吩咐那儿的管儿吧。还有上市集采购和我说声我可以给你银两,因为我的身分不适合做为关心的那位,所以倒需要千雨多多劳烦了。」
千雨闻言,压下自己心头的惊讶,连忙回覆:「担不起,奴婢只不过是按着份儿做事怎麽可以受到称赞呢?主人的提醒奴婢会铭记於心,好好的照顾小姐,明日便上街替小姐采购雪批。」她一顿,「主人是小姐的夫君为何没有那个资格呢?」
尹笙淡淡一笑,没说甚麽。不过对於千雨而言这并不重要,这要求多少年、多少世才换来的福份?千雨握紧了手中的木桶子,满满的水一晃一晃,有如她心中的惊叹,她竟没有想到原来在这一夫多妻的王朝中还有人对着一个女人如此关心,即使虚伪也好,但听起来是舒心的。
夏若惜沐浴完後,头发还有些湿润,微微披在了肩上。墨发披着更显得她皮肤白皙,几滴水珠沿着锁骨顺势流下,身上的衣裳紧贴着身子,更显玲珑有致。
当她琢磨着是否要去找尹笙时,推门的声响吸引她的注目,尹笙瞧见她微微一楞,脸有些红了起来似的,他很快地回神拿袖子遮了自己的脸庞,声音担忧说道:「发上的水珠赶紧擦拭,否则着凉了可不好,大夫开的药总是苦得令人心生畏惧。晚上风自是强劲些别把被子踢掉。」
夏若惜眨了眨眸子,颔首了。
尹笙深了几次气,好稳定那股异样的情绪在心中四窜的情绪,他柔声说:「你先睡下吧,我今晚会去书房读书,要是等我可整晚都睡不了。」
夏若惜愣,总觉得自己在想些什麽尹笙总能略知一二,倒让人有些惊讶不已。她没说话,又是点头应下了。尹笙再次深吸一口气退出了房中,手掌抵着自己的胸口,快步地离去。
那晚倒是特别的安静,让她有个好眠。
从那之後又过了十来天,平平淡淡的,每晚夏若惜和尹笙皆是分开睡的,尹笙时常往书房里跑又在早晨时梳妆打扮好时来叫醒她,与她一同前去请安。
第十一日,睁开双眼时,微弱的阳光透过屏风洒进了她的眼眸,外头有着潺潺流水声,尹家虽搬离京城但是官职却从来没有掉过,院子里有四面墙中间那块便是造景。院中的造景造的十分精致,几座假山,配着蜿蜒的水流在小小的四方院子安静待着,鸟儿和田鸡有时还会高唱个几首。
听到夏若惜下床的微微动静千雨却没有过来查看,恐怕已经先去忙别的事情了。
夏若惜并不在意千雨的不在,即使没有千雨她依旧可以自理。她翻找着自己的纱袍,发现所有素色、清凉的纱袍都被压在了最下层,如果自己硬要把它从衣堆中拿出,自己免不了被砸到的场面。
夏若惜拿了一件现下自己看得最顺眼的,淡紫丁香色的纱袍上头映着她从没看过的花样,从那儿来的?她不可能不清楚,最直接的答案大概是京中最近流行的绣花,她小心翼翼轻抚着质料,肯定价值不斐。
她心下一惊,赶紧放好这件又挑了几件同样是相同状况,想来千雨又去市集买了纱袍、雪批回来。只不过时间当真没有很多,自己肯定是拎着被子不肯起床才会没有瞧见千雨的身影,依照传统早晨是需要与家中长辈请安的。
这让夏若惜颇烦恼,最後视线还是溜到了淡紫丁香色纱袍上,费了一番功夫她才走出房外,瞥了眼阳光的所在位置,她微微松了口气,原来还没有正午。现在的时间还离请安有段时间,称的上充裕,这几日来夏若惜都有着尹笙的陪同,现在要自己独自请安她恐怕没有这个勇气。
而且从刚刚到现在她却没有看到尹笙,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夏若惜忽然想去找尹笙。可是思忖一番,却想到即便这院子如何小自己却不清楚书房位居何处。正当她露出苦恼的神情时——「小姐今日怎麽起了那麽早?」
千雨提着脸盆的身影映入了夏若惜的眼帘,夏若惜瞧见已经笑开了花。
「千雨你可知书房在哪?」夏若惜问道,微微的紧张让她想捏紧纱袍布料,不过一想到上好的布料被她一捏恐怕会失了原本的特色就让她一时之间不知到手该放哪里了。
夏若惜语毕,千雨了然地看着她,不过在那之前千雨也不忘她提着脸盆的用意,对着夏若惜说道:「小姐要先梳洗吗?」
夏若惜点点头。
梳洗过後,千雨先放下了脸盆就要带着夏若惜去书房。一时之间夏若惜总觉得自己怎麽如此无用,连路都记不好,千雨早就记的滚瓜烂熟了,趁着这几日也要好好把路线给摸透,否则也太无用了点。
夏若惜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顺着院子的走廊走了大约一刻钟,千雨转头一笑,「小姐恐怕主人在书房睡下了,这时候要是奴婢打扰恐怕会被责骂的,那奴婢可否先退下呢?」
千雨默默打量着夏若惜的表情,纠结、慌张出现在了脸上,她只能在自己心中叹气,怎麽自家小姐那麽的迟钝呢?她去打扰也许当真会被责骂,在摸清尹笙的脾气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不过照之前从尹笙口中吐出的话她可以很保证即便多麽的劳累尹笙是不可能责备夏若惜的。
千雨这几日来怀疑过尹笙的话中真假,可是没有那些话也不会有损尹家面子,当今女人的地位多麽低下她是明白的,这样子待一个女人搞不好只会被其他家道成一桩笑话,说着为一个女人付出钱财何必呢?
千雨其实很感激夏若惜,她的能力不是特别出色,当初进到夏家没有人是看中她的。千乐的美貌与才干马上被夏莲夫人选走,夏安离也选了个多才多艺的婢女——千香。只是自己呢?
矮小看起来不是能干粗事的,原先还是某个官的小姐对於农家女子的手艺更是比不上,她更是记得当天的对话,清晰可见、历历如绘,想忘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