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铁门终於再次敞开。
「年轻人不都老喜欢下了课就往外冲的吗?还留在学校做什麽呢……」警卫巡视了圈,确认真的没人了後又将铁门拉下并开启保全系统。
温日晚尴尬地频频道歉,虽然挨骂了但对此时的她来说警卫伯伯可谓是超人一般的存在呀!
「没事,也怪我老花没仔细看清……」警卫见温日晚乖巧的模样也忍不下心继续叨念。「倒是梁小子怎麽又被困在里头啦?」他瞧了眼正悠哉吹口哨的梁斯望。
又?捕捉到关键字,温日晚升起一个小小问号。
「太累了结果睡着了。」梁斯望打了一个哈欠。
「下次再被锁就自个儿想办法吧。」
「那伯伯不如直接把钥匙给我吧?」
「混小子。」警卫作势要往他的头揍下去,无奈梁斯望长得高,根本构不到。「快回家吧,别再逗留了。」警卫说完後便离开了。
两人站在原地,安静的校园仅有风滚草的声响显得格外凄凉,寒风吹拂,温日晚紧了紧大衣。
「你常常被锁起来吗?」温日晚好奇。
「不常,大概一个月一次。」梁斯望理所当然地说。
「……」
温日晚汗颜,这个人真的是一个超级奇怪的人!
「你又再骗了。」温日晚眯眼怀疑,有了方才的教训,这次便学乖了。
「上次我还被关到天亮,闷死我了。」梁斯望继续摆着一张笑脸,根本分辨不清究竟是真是假。
温日晚决定放弃,不再与他对谈。
「我得回去了,再见。」
临走前,温日晚还不忘礼貌示意,但才跨出一步便猛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学长,这个还给你。」温日晚从背包拿出那张乐谱,小心翼翼地递给梁斯望。而在翻找的过程中,她无意间瞄见背面的角落躺着一个Q体字迹。
──莓。
梁斯望没有伸手接过,笑脸不知何时被冷风卷走,默然半晌才开口:「你在哪里捡到的?」
「我朋友昨天在音乐教室门口捡到的。」温日晚照实回答。
梁斯望微敛下双眸,天边的云雾散去,红酒色的短发在温柔月色下染上点点小光星。他抬手接下,轻道声谢後便转身离去,独留温日晚一人在原地。
回到家後,温日晚洗去一身疲累仰躺在床上。
彷佛梦一场,昨日的她肯定没料到今天竟会与梁斯望交谈,甚至还一起被锁在教学大楼里。
更是发现梁斯望是一个浑身问号的人。
隔天,温日晚将昨日的种种一五一十告诉沈眽,岂料她不但不觉得梁斯望很奇怪,反而还觉得可爱。
「光听你这样形容,不觉得他就像是只神秘的猫咪吗?」走到空中花园後,沈眽拔起两根幸运草开始把玩。
「我倒觉得是只讨厌又无赖的怪猫。」
「今晚去不去?」幸运草打结了,沈眽弯起眉眼问道。
今天是星期五,温日晚知道她问的是要不要去夜店也明白她不是要去玩乐,而是想去见梁斯望。
「好啊。」於是温日晚果断应声,偶然听闻他的歌声後就彷佛上了瘾般。
与上回的时间差不多,温日晚与沈眽越过重重人群直达那座世外桃源。
绚烂夜光下,梁斯望抱着吉他,面色温柔,深情地自弹自唱。
舞台前的人潮太多根本挤不进去,於是她们便坐上一旁的吧台。
点了两杯调酒後,沈眽边听边浅啜,神情优雅并专注,温日晚则只轻嚐了口便不再触碰。
後来,为了纪念开业三周年,於是现场开放点歌,一共有五个名额。
沈眽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只是很可惜的,今晚幸运女神并没有降临,不过随着人群飘游,她不知怎地就被挤到了最前方。
於是整场下来也意外与梁斯望对视了不少次,为此沈眽像提早收到了圣诞老人的礼物般雀跃开心,乐得在捷运站里旋转跳舞,惹得经过的路人不禁侧目。
「好啦别跳了。」尴尬的温日晚只能赶紧按住她的肩膀,明明平时成熟稳重而现在却像个孩子般。
不过也让温日晚再度肯定,恋爱果真会让一个人变得又傻又可爱。
不一会儿,沈眽的租屋处到了。
「自己回去要小心喔──」微醺的沈眽将跟鞋胡乱踢开,然後伸手捏捏温日晚的脸颊,笑得迷人傻气,「亲爱的日晚妹妹再见……爱你哟!」
瞧沈眽那疯癫模样,为了不让她成为明日的网路笑话因此温日晚便索性充当保镳,一路陪她抵达租屋处然後再回家。
再次走进捷运站,这时温日晚赫然发现她的钱包竟忘在夜店!当时她只顾着安抚发疯的沈眽,结果就忽略了检查贵重物品是否遗落的步骤。
於是温日晚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冲向夜店,幸好酒保大叔及时发现并收起保管,因此最後她也成功取回钱包。
「你欠我一个人情喔。」
「好,我一定还。」
「没事,开玩笑的。」见温日晚一脸认真,酒保大叔微微一笑,沉稳又不失逗趣。
「不行,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还。」她坚持,接着又望了眼手机萤幕,於是道:「我得离开了,谢谢大叔!」
酒保大叔还来不及回应,温日晚一个娇小身子就咚咚咚地奔出夜店。
「大叔?我才上个月才刚满三十……」酒保大叔无奈。
离开夜店後温日晚站在马路边等待小绿人亮起,寒风徐徐吹拂,不一会儿,黄灯转换红灯之际,正准备迈步的温日晚却无意间撞见了所谓「捡屍」的画面。
一名女子倒卧在路边,长发如瀑,纤瘦性感却衣衫不整,衬衫钮扣松开了几颗,白皙肌肤暴露於空气中,短裙藏不住那纤细大腿,致命诱惑几乎能轻易激起兽性……
一名带着鸭舌帽的男子鬼鬼祟祟地接近,左右张望了会儿竟将她拦腰抱起随後走往小巷子。
与此同时,温日晚更发现背着吉他的梁斯望恰巧从旁经过,但他却看也不看,无动於衷,可任谁都能察觉那男子意图不轨。
而这时,梁斯望犹如雷达侦测到目光,他侧头看向温日晚。
但温日晚并没有发现,天人交战不到五秒便早一步冲过去,因为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女子被上下其手。
可她却忽略了自己也是一个人,更何况她能如何解救?
在男子即将步入小巷子之际,意识到已无法回头的温日晚出声阻止他,只见男子转身,神情恍惚,似乎嗑了药。
「妹妹,时间晚了就该回家。」对方一脸不怀好意,还色眯眯地打量了她一番,这猥亵的行为令温日晚感到极度恶心。
「你再不放开,我就就要报警了!」温日晚胆战心惊地恐吓对方。
而男子彷佛一点也不怕,他又猥亵一笑,将昏迷不醒的女子放下然後一步一步朝温日晚靠近。
温日晚立马打开手机,颤抖着手指拨打一一零,可却迟了一步,男子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吓得温日晚连尖叫也发不出声。
霎时间,她极度反胃,拚命地挥舞双手奋力将男子紧抓的手甩开。
「不可以喔。」
然後,她的背脊忽尔靠上一道温暖厚实的人墙,梁斯望轻轻搭上温日晚的肩拦靠自己。温日晚转头望去,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因为害怕,心头却又逐渐流淌入一抹安全感。
「给你三秒钟离开……」梁斯望对一脸错愕的男子冷声,语气直坠零下,寒冰刺骨,眼神淡薄,犹如恶魔低语般又补了句:「滚。」
男子飙了一声国骂,也不知是因逐渐清晰的警车声令他警铃大作又或是被梁斯望的气势震慑,总之男子相当落魄地落跑了,起步前还跌了个狗吃屎。
警报解除,温日晚大大松了一口气。
「学妹,你欠我一个人情喔。」
梁斯望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脸上挂着与方才极为反差的无害笑颜。
温日晚愣愣望着他,明明想先道谢但最後脱口而出的却是:「其实,举手之劳并不困难……」
「嗯?」
她像是责怪,弱弱喃喃:「你明明看见那个女生被带走了,但你……」
梁斯望并不笨,一下子就意识到她所指控的为何事,而这的确是事实。
「可是我刚才不就帮你了吗?」他反问,模样依旧。
温日晚顿了下,对刚才的口气感到失礼,明明对方可是救命恩人却反而先责怪他,於是她连忙道歉并道谢:「对不起,我没有恶意,谢谢学长的帮忙,否则我可能──」
「所以你欠我一个人情。」
「那……」
「交换联络方式吧。」红酒色的发丝在月光下闪耀,他嘴角微弯:「邻居。」
後来,那名女子的友人终於赶来,温日晚解释完来龙去脉才一转身梁斯望不知何时就人间蒸发了。
温日晚四处张望了下,没过多思考便走至捷运站。
熟料,出了捷运站後温日晚发现梁斯望似乎也搭上同一班捷运,现在竟走在她後头。
两人的影子被月色拉得长长的,一个高、一个矮。
路灯一闪一闪,诡谲灯光彷佛地狱火焰,仅剩夜色陪伴的路上安静无声,宛如误闯一座无人城市。
不一会儿抵达租屋处,温日晚再次注意到门旁的纸箱,那把吉他仍苟延残喘地躺在里头。
「那个,我可以问──」温日晚忍不住开口。
「不行。」梁斯望掏出钥匙,没有看她。
温日晚吃鳖般摸摸鼻子,决定不继续过问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这把吉他明明已经坏了,既然都把它扔在门口了,为什麽不直接把它丢了呢?
「我发现你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梁斯望双手环胸,轻轻靠着门,微微歪着头,仍是那张笑脸。
见他一副「嗯,被我抓到罗」的调侃神情,温日晚不由得慌了手脚,羞窘地反驳:「我哪有。」
对你有兴趣的是沈眽!
对喔,趁这个机会……「其实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你,就是上回捡到你的乐谱的那个人──」
「累死了。」但梁斯望打断她,打了哈欠後就迳自关上门了。
温日晚愣在原地,忍不住心想:没礼貌,好歹同所学校,也该说声晚安才对呀!
然而彷佛彼此有心电感应般,梁斯望又打开门,探出一颗红毛脑袋,笑眼弯起。
「晚安。」他道,「温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