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间,温日晚以为他在说梦话,心想真是奇怪的人,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後摇头否认:「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对方没有回话,反而打了一个大哈欠,这让温日晚不禁有些尴尬。
「梁……呃、学长,你刚刚是在里面睡觉吗?大门已经被锁起来了,出不去。」温日晚下意识地差点叫出他的名字,想了想,还是先称呼学长吧。
梁斯望坦率地点头,又打了个哈欠,看起来睡眠相当不足。奇怪的是,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被锁在这里,迳自转身又走回去。
「你不担心吗?搞不好要明天早上才能出去喔。」
梁斯望靠上桌子,修长双腿笔直交叠,模样从容悠闲,他默语,仅以一张浅浅笑脸回应。
温日晚满头问号,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总之先求救吧,於是她礼貌地说了声要去打电话後便离开了。
「那就麻烦警卫伯伯再跑一趟了,好……谢谢。」
挂上电话,深陷暗黑的温日晚二话不说立刻跑回音乐教室,心想至少有人陪。但还没走到,
她远远就听见一阵吉他声轻柔地回荡在长廊,侧耳倾听,这旋律是那天她在等沈眽时哼唱的歌。
梁斯望倚在窗台边,整个人彷佛融於背後的漫天星宿,他怀着吉他,面色温柔,跟着音符哼唱,神色与夜店时的模样稍有不同,去除舞台的华丽灯光,犹如沐浴在洒满阳光的森林中,唯有的是回归单纯的自然简朴。
温日晚看着听着,不自觉深陷醉池,等到回过神後歌声已消失,只剩下梁斯望噙着一抹笑意望着她。
这瞬间,温日晚觉得沈眽说得对,他的确拥有一见锺情的资格,不过她没有像她那样心动,对她来说,梁斯望只是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学长外加好友的暗恋对象罢了。
梁斯望跃下窗台,笔直走近她,眼眸闪着点点孩子气,微弯腰道:「你听了三分十八秒,所以得付一百块摇滚区的费用喔。」
「好贵!」他长得高使得她只能微仰头表达抗议。
梁斯望依旧挂着一张无害笑脸,却莫名有种玩世不恭的错觉。他坐上一旁桌子,双手环绕吉他,像孩子抱着心爱玩偶般。
「学长,警卫伯伯说他现在走不开所以半小时後才会来开门。」温日晚站在原地。
「也就是说我们得继续单独相处罗。」
闻言,温日晚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轻浮之语。
霎时,她又觉得奇怪,此刻的梁斯望与先前所见过的梁斯望彷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我们似乎见过三次面了对吧?」在心底疑问之际,好似窥探到她在想什麽,梁斯望兀自启口,「隔壁邻居?」
温日晚微讶,主要是没想到他竟认得自己,其次是有股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赤裸感。
「第一次在夜店,第二次在公寓,第三次在医院。」见她一脸惊恐,他故意还边说边伸出食指、中指与无名指,最後晃晃数字三,「不对吗?」
「那我可以问你──」
「不行。」
温日晚顿时语塞。
「好吧,给你问。」
获得许可後,温日晚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在脑中组装几次後才小心翼翼问:「为什麽那天晚上你的左手腕会受伤?」
很奇怪,不知怎地她就是很在意这一点。
梁斯望坐上椅子,懒懒地托腮沉吟几秒,最後露出一口白牙,在黄光下折射出森森闪烁。
「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温日晚再度语塞。
她看着梁斯望,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弱不禁风的老鼠,只能束手无策地任凭猫咪恣意玩弄。
「那门口的吉他……」温日晚想起那把支离破碎的吉他还躺在门口。
「坏掉了。」以为这个问题梁斯望也会装没事带过,结果意外地获得了回答。
但那怎麽样也不像坏掉了,比较像是……被弄坏的。不过现在好尴尬呀,讲什麽都不对。温日晚心想。
直到沉默发酵了十分钟,被闷得快喘不过气的温日晚还是勇於打破尴尬。
「学长,你知道学校有个传闻吗?」
虽然问了也是白问,毕竟对方可是三年级的学长怎麽可能不知道,但至少有个共同话题嘛。
「听说以前有个女学生因情伤而跳楼自杀,自此之後大家都说入夜後会有个女鬼在校园中徘徊……」
「你害怕吗?」无声片刻,梁斯望看着她。
闻言,女鬼站在背後瞪她的画面一闪而过,她冷不防抖了一身鸡皮疙瘩,点点头,可却说:
「但我不相信,因为没有亲眼见过。」
「你真矛盾,明明不相信却害怕。」
「你不怕吗?」
「我为什麽要怕?」梁斯望反问,彷佛听见恐龙时代的冷笑话。
温日晚顿时哑语,又觉得奇怪,明明是一张笑脸,但却一点也不真实,了无生机,好像随时会失去生命,甚至这一瞬间反而比那个传闻还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很久很久以後,温日晚才知道,这时的他的确不害怕,因为他心中的悲伤早已远远超越了恐惧……
「骗你的。」
「……」彷佛终於走出鬼屋般,温日晚呆愣在原地,不明白梁斯望究竟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耍她。
而他又脱去无害转而严肃,语气正经:「老实说我曾遇见一次,当时我住宿舍……哇,简直比厉阴宅还恐怖。」
「真的?」温日晚开始自己吓自己。
他弯起眼眸,犹如月牙,「假的。」
见梁斯望一副捉弄得逞般的狡猾模样,温日晚决定不再理他了,暗暗祈祷警卫伯伯快来开门放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