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悠,光鲜亮丽、光芒万丈的漂亮宝贝。
身为曲家小公主,爸妈的掌上明珠、哥哥的唯一小妹,曲明悠无疑是家庭美满的。
加之漂亮宝贝的姣好脸蛋、古灵精怪的聪明脑袋,曲明悠这一生顺风顺水似乎是无庸置疑的。
可是,因为完美似乎必然有所缺憾,上帝给了你完美,就必定要从你身边收走一些东西。
五岁那年,曲父因一场车祸丧命,曲家三口无依无靠,曲母病重,曲明彻从小虽是玉树临风,掩在底下的却是大病小痛不断。不得已之下,三人只好移民美国LA,也就是有洛城之称的洛杉矶,寻求曲母弟弟,曲明悠舅舅的帮助。
那却也是碎裂的开始与延续。
「咳、咳咳咳……」
曲明悠猛然惊醒。
前不久哥哥又得了小感冒,病情雪上加霜,她急急忙忙向学校请假後赶回家,守在床前一日夜,哥哥也不见醒转的迹象,这声咳嗽可说是一束希望。
「哥、哥……你醒了?」
「吵醒你了吗?怎麽睡觉不去床上睡,不对。」曲明彻凝神望她。「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哥、哥,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舅舅……」
「阿悠。」
「哥哥……」她使劲抿着唇,头压的低低的,不愿让眼前的哥哥看见她想哭的表情。
曲明彻心疼地望着她。
他的妹妹,为什麽必须承受这些。
他们是双胞胎,他和她都是十八岁,他没本钱玩乐,但是阿悠是可以的,为什麽非得困在这个家。
「我去叫舅舅,啊,还要告诉妈妈哥哥醒了,得让妈妈安心准备手术才行。」
不想再继续沉浸在这沉重的氛围,曲明悠僵硬地走出房间。
「阿彻醒了?」守在门外的舅舅出声道。
「嗯。舅舅……真的没有办法吗?哥哥的病,真的是不治之症吗……」她的语气微微颤抖。
言崎叹了口气,伸出强健的手臂,将侄女揽进怀里。
「我们花了十八年去准备这一场谁都能预料的结局,阿悠,时间也许不多了。」
言崎是LA地盘里华人圈叫的上名字的人物,资源要什麽有什麽,连言崎都认命,说明哥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泪缓缓滑落脸庞。
有些烫,更多的是舍不得、放不下的心酸。
「我先去告诉妈妈。」胡乱抹了抹脸,曲明悠重新勾起笑容,只是,那笑,带了点无奈。
§§§
「妈妈,哥哥醒罗,所以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做手术,然後我会安安心心地等你出来,然後我们再去吃庆功宴!」
曲明悠捉着曲母的手,笑得格外灿烂。
曲母的笑意,却有些勉强。
那样子的手术成功率,低的令人惶然。
也许,阿悠的家、她的家、阿彻的家,自丈夫离开时就产生了无法挽回的巨变。
他们的家、他们的世界,已然倾覆。
「阿悠,手术後,有些东西想给你和阿彻看。」她轻吸一口气,暖声道。
「什麽东西?」
「手术後,你们舅舅会把东西给你们的,还有啊……阿悠,以後要很坚强
唷,无论面对什麽事,都要记住妈妈爱你和阿彻。然後明天手术,让舅舅来陪我就好了,你和阿彻给我乖乖待在家里,医院不是什麽好地方,待久了不好,知道吗?」
曲明悠愣了愣,不明白为什麽妈妈好像是在交代什麽似的。
「妈妈,我一直都很坚强啦。可是,为什麽不能等你出来?」
「总之,听妈妈的就对了。」
见妈妈不愿解释,曲明悠只好笑了笑。
却没有想到……
噩耗会来的如此匆忙。
【那天我笑着说再见,那是一种祝福,却不知道为什麽……再见,会变成再也不见。】
§§§
晴空万里,这对在LA生活很久的曲明悠来说相当稀松平常。
没错,只是一个平凡的一天,没有意外,也没有什麽特殊事故。
可是为什麽,她心中却有些惶然,不着边际的茫然。
「哥,你说为什麽……妈妈不让我们去医院呢?」曲明悠纳闷地道。
「妈妈……总有理由的。阿悠,生命很无常,有时候连死神都难以预料。」
曲明彻淡淡说着,彷佛已经坦然接受了什麽般,彷佛已经对那样无奈的命途做出了决定。
曲明悠的心忽然紧了紧。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中途甚至睡着了片刻。
她只知道,一睁开眼,身畔已经没有任何声息了。
曲明悠清澄的眸子缩了缩。
「哥哥……?」
不见了。棉被披在她身上,棉被的主人却消失了。
惊恐忽然袭上心头。
「哥!」曲明悠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门外却仍是空旷一片,保镳也消失了。
一丝讯息也没有留下。
果断地跑出家,曲明悠在路口招了一辆计程车,顺畅的报了医院的名称。
司机见她急迫,也不多言。
景色倏忽而过,带着城市独有的繁华,也带着一丝青绿。
医院苍白的色调很快的映入眼帘。
曲明悠脚步紊乱的跑进医院,医院大厅的宽敞却带了某种压抑。
「Hello,mayIhelpyou?」护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Yeah,canyoutellmewhereMrs.言岖is.」她急道。
「言岖?Oh,Iknow.Followme.」护士点点头,眼神中却带了一丝抚慰。
一闪而过,曲明悠却看见了。
心顿时凉了半截。
随着护士进入电梯,看着护士按下楼层,眼睁睁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然後失重的感觉袭来,最後一声「叮」,电梯门又缓缓开启。
她知道这代表什麽。
失去灵魂般走出电梯後,她也听见了些什麽。
她知道,也明了。她看的见,也听得见。
却少了真实感。
所谓真实,彷佛被硬生生夺去般。
就如她的心口,被硬生生硌出一道惨不忍睹的撕裂伤般。
然後呢……?
嘴角微微上扬。
骗人。
怎麽可以毁约。
你从不做毁约的事情,所以说啊一切都是骗人的对吧你说话啊--
「你说啊……你快说呀!」
你怎麽不说了,答应的信誓旦旦,现在却一字也不说。
「你不要睡了……你睡够久了吧……」她抓住妈妈的手,紧紧贴住自己的脸颊。
「不要再睡了我求求你--拜托起来看我一眼……妈妈!」
她不知道为什麽她的身体哆嗦的厉害,连牙关也疯狂颤抖着。
然而尽管如此了,她的眼泪也是一滴未落。
妈妈,你知道这代表什麽吗。
我花了好多年去准备面对这些残酷的未来,我原以为有了这些心理准备,即使面对再令人悲伤的事我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原以为。
可是你看,现实是,我的泪水是永远也无法遏止的。
即便彻彻底底地流满整个世界,我也不会讶异。
这个瞬间我的泪水消失,只是因为未来的日日夜夜。
那些日日夜夜,我都失去了一个我爱的人。
我爱你。
然後,永别了。
【从来不懂的都是刹那烟花後的无限孤寂,在这瞬间我却明了了--
倘若这世界只剩下我一人踽踽独行,那麽一切色彩也将逐渐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