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六年十月,废皇后王氏及淑妃萧式为庶人,囚禁於别院。
武昭仪暗中令人将废后及废妃缢杀,将废后王氏的母亲柳氏、哥哥及萧氏兄弟流放边疆。
随後,武昭仪被立为皇后,遂将王皇后改姓为蟒氏,萧淑妃为枭氏,以彰显自身威权及震摄後宫众妃。
此举大大稳固武氏的青云之路,也令曾经风光一时的王氏及萧氏只得销声匿迹。
午夜梦回,从紊乱的呼吸声就能判别,在屋内安置着的人,原本就睡得极不安稳。
一声惊呼,便惊醒。
「大王?您还好吗?发生什麽事?」抬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望着你的侍从,强作镇定的稳了稳心神。
「没什麽,你下去吧。」这麽多年了,母亲临死前的哀戚,死後的惨状,成为了你多年来的梦魇。
由於母亲生前的极尽失势,武氏的崛起,即使当时的你还年幼,但也早就明白,自母亲被废後,这宫里也早就没有属於你的一席之地。
从原本受宠的雍王,改封郇王,对你来说也并无分别了。
所谓封号,不过就是如此。
就算你是皇子,一个失了皇帝喜欢的皇子,又能有什麽未来?
罢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麽用呢?
乐声初发,静夜微弱的灯光下,一对青年男女在亲昵的切切私语。
最前头抱着琵琶的美人,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抚过琵琶的弦,发出的音调既轻柔、细碎而又带有一丝哀怨。
曲调由低抑到高昂,犹如气宇轩昂的勇士,在布置高雅的小房间里。
高超的弹奏技巧使得乐曲声就如远天的暮云,高空的飞絮一般,极尽缥缈幽远之致。
「真是不错,你居然能学得那麽快。」坐在离你有段距离的前方,搂着名妓的男子用赞许的语气说着,看着你的眼神中全是佩服之意。
「黄校尉今天好兴致啊。」冷眼瞧了那早已攀在他身上的女伶,真真是把那张美丽的脸善用到极致。
女人到底为什麽一定得要这样依靠男人?
你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碍於身分,你也就只是说些闲聊的话语。
「怎麽这麽说话啊?你一定要这麽冷淡吗?」这世间的人都是一个样子,你越是不搭理,他似乎就对你越有兴趣。
找来身旁名妓原本就只是一时兴起,现在见了你之後,就越发觉得身旁的女人俗不可耐。
挥了挥手便让她离开了。
她离开前的错愕和对你的妒忌全写在脸上。
「妾只以为,黄校尉是一早就清楚,妾的性格就是如此。」你放下琵琶,意欲送客。
「这儿现在只有我们俩,何必这麽拘束什麽礼节?直接喊我的名字不就行了?」跟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他从来就没问过你的意愿,自顾自的报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开始对你穷追不舍。
「这不合规矩,时间不早了,黄校尉请回吧。妾要准备就寝了,夫人他们不嫌弃我的身分,妾自当不能扫了他们的兴致。」明天一早还得帮忙准备府上的喜事。
做为一个战败归属国的人民,自幼父母双亡,在这异乡生活实属不易,若没有参军夫人的善心,只怕你早已客死异乡。
但活不活,对你来说,早已不是那麽重要。
你知道,他们养着你,自然是有目的。
可你依旧装作浑然不知,因为你不想连剩下的这一点平静都失去。
「你不叫一次我的名字我就不回去。」即使从小就被教导着情绪不能随便展露无遗,但面对这种毫无心机的耍赖,你也会觉得被他同化,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还请黄校尉不要为难妾。」见你仍不妥协,他还是不放弃,只是移动身子离你又更近了一些。
「不说⋯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要是张参军知道你来这种风月场所当乐妓,肯定是要气坏了。」你笑了笑,你会来这种地方卖艺不卖身,自然是有着他的默许。
你又怎麽会去害怕他这无关痛痒的威胁?
你就那样淡淡的笑着,依旧优雅的端坐着,可始终不肯再开口。
「知道了,不为难你就是了。我走了。」仁俊啊⋯这个名字跟他可真是搭。
虽然他有时让人感到烦躁,但你对他倒也不是太反感。
他走後,房间剩下你一人,看着镜子,你开始卸下身上所有的缀饰。
家乡的语言你要是不每天这样偷偷的练习着,只怕也快忘光了。
可再记得又如何?这辈子还能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