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的天花板、塞满冷空气的房间、忘记究竟是放了几天的碗还没有清洗、堆满衣物的椅子,还有站在房间全身镜前,脸臭得跟厨房还没倒的厨余一样不愿多按看一眼。回到台北已经超过一年半,冬天的台北看起来跟我一样忧郁,总是灰蒙蒙雨飘飘,露一点阳光就要偷笑,发尾沾一些雨水都不会有怨言。在宜兰的记忆还在心底鲜明,但是台北的步伐让我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想念。
这一切所有改变都要从子方回台湾那刻重新下笔。
或者该说,让这一切回归原点就是我回到台北与子方见面的那刻起,我又走回了原点,不断踏步,没有向前。
回台北後见的第一个人是林薇,我向她确认要我离开宜兰的完整理由,她告诉我子方并不知道我留职停薪,好几天的傍晚都在公司门口等我下班,直到林薇看见他的这些举动後又持续了将近两周,她才看不下去的向他提及我现在的工作状况。
结果子方居然告诉她没关系,然後又一直一直一直站在我根本不在的公司前面,每天傍晚、每个准点、每个我可能经过的路口。
试图去拼凑那些我也尚未全然丢失的回忆。
「千槿。」
就像我永远都无法舍弃朱千槿这个名字一样。
「嗯?」
「没什麽事,只是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叫你了,好怀念。」
我瞅向眼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那张无需扬起太多嘴角幅度就好看的笑脸多了一分犹豫,听着他喊着我的名字,心脏还是会不争气的大力跳动。
我们坐在一间我想吃很久的法式料理餐厅,舒适的沙发椅是低调的酒红色,微微的红晕映照在高脚杯的玻璃表面,杯里的红酒盛满温柔的黄光显得更加粼粼,就像子方眼里还落了一丝期待的微光,让我满是不知所措。我低下头缓缓咀嚼前菜的鹅肝,浓郁的香气依着嘴里的热度逐渐软化,我们之间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好吃吗?」最後好像也只剩这句话当开场白不会显得唐突了。
我没有马上回答,仅是盯着子方看,他没有逃开视线但他也没有其他动作,就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这麽做似的,他那张像是下定决心的认真表情如同他离开我的当时,让人无法婉拒。
「嗯。」
「对不起,我们竟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如果你感觉不自在可以不用勉强自己的。」他将刀叉整齐的放在已经空了的白磁盘上,话语间的空隙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吃完最後一块鹅肝。
主菜被送上来的时,子方再次优雅的拾起刀叉,切下一块又一块带血的五分熟牛肉,当时以为只要子方还留在我身边,疼痛感就不会如此剧烈,可是现在真的再次与子方见面,看着他过於努力的模样反而让我感到罪恶。
我拾起自己的刀叉,轻轻的顺过眼下还微微渗血的牛排,不费几分力,筋与肉之间便被划开了一道瓷盘的空白,我将柔软的肉块轻放在舌尖上,肉汁在齿间的摩挲下溢出鲜甜,我瞅向也瞅着我的子方,他不自觉停下了手边磨刀切肉的动作,仅是在嘴边渗出像血一样令人忍不住发疼的笑容。
「看来你现在也能自己将牛排切得很好了呢。」他用叉子戳起盘中已经成了一块块骰子状的牛肉。
我吞下嘴里那块已经被我嚼烂的肉,几乎是用呢喃的方呼出他的名字,「子方。」
「怎麽了?」
「我知道你请我吃这间我想来很久的餐厅,不是只为了夸奖我已经学会切牛排而已。」
我又轻轻地切下一块肉,在放入口中前将谁都不敢话戳开一个洞,「说吧,不要再看我的脸色了,你不需要再等到甜点时间才全盘拖出,我不喜欢毫无意义的等待。」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