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受不了头发梳不开头皮还发疼,我刷了牙也洗了脸,扔了谁看了以为癌末病患的梳子在流理台上,就漫步走出已经破晓的屋外了。走到树下牵了一台布满红锈的脚踏车,踩下脚踏板的同时阿宝便以高速摇着尾巴蹭在我的脚边,我露出比晨曦还灿烂的笑脸。
「阿宝,你要帮路痴姊姊带路吗?」
阿宝咧着嘴角跑到我的脚踏出前头,摇着尾巴跑了起来,我欢快的踩下踏板迎着微风划开这过早展开的一天。拾光座落於安农溪後方,走路差不多十分钟能到堤旁,我沿着阿宝的脚步采下的踏板数也没几个就能见到翠绿草地後的溪流。
树根附近的芽苗挂着翠绿的朝气,叠上阳光的暖黄和枝头的鸟鸣,让安农溪的气味更添一分清新。但是立在溪边两侧的落羽松林摆在春天里总会让人产生时空的错觉。那边掉一些红澄色的叶片、这边落一些芥黄色的枯枝,眼角却冒出嫩绿的新芽,像是在秋冬低温里拥抱的恋人舍不得在逐渐温暖的大地松手一样。
我躺在安农溪旁的草地上,落羽松的叶片随风落了几片到我鼻梁,我下意识地用力晃动全身就为了摇开颊上的小叶片。像弹到岸上的鱼拍着翅,听着最熟悉的水流声就在耳边,看着最宁静的溪水安稳流动,拚命挣扎。
明明用手把黏在脸上的叶子拿掉就好的,用力挣扎只会让自己受累,鱼在垂死的最後还坚持着跳动是为了什麽?不甘心吗?向着没有未来的地拚了命的踏又有什麽用?
没有用。
握着一段没有未来的关系也没有用,展开另一段只有伤口的感情更是如此。
都没有用。
明明都知道的,我仍是只不停拍翅的鱼。噗楞的跳、噗楞的弹,想着子方轻唤「千槿」的声音,响起的却是秋榆令喊着「小桑」的嗓音;望着秋榆令一次次背向我走远的身影,也忘不了子方向春雨走去的背影,我这麽处心积虑地揭开伤口又是什了什麽。
哪有什麽好不甘心的,自己活该跳上岸的鱼哪有不甘心的权力,都是自己害自己。
阖上眼不再多想,那片黏在脸上的落羽松最终是被眼角的泪水给洗去的,多希望有伤口的记忆也能让眼泪给冲刷洗净,就算疤痕还在,至少不再会渗血。
我就这麽昏沉在纠结与春日的暖阳下,直到我的下体开始流血。
该死的姨妈!
慌张起身後更是可以用血崩来形容这幅不用看都能感受到的惨况,蜷在我身边的阿宝扭动黑色的鼻子嗅嗅我,打了个喷嚏後牠跟着我一同站起,我以不造成下一波血崩的速度往拾光的方向返程。
不像好事来个一次就该谢天谢地,衰事总是像冯梦龙在《醒世恒言》中所言——「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一件坏事别急着埋怨,要是不解决当下这件事,只会引来更多坏事缠身。好书名啊好书名,好一个醒世恒言,恒久不变的言论,人却总是无法在这混沌的世界中清醒。
就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