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Ⅴ
吧台边,一位男子这麽向另一个一起喝酒的同伴述说着,他兴奋的和对方说着自己看完表演的感想。
「呐、你刚刚有听到吗?樱唱的歌真的超好听的喔!」
「樱?你是说稍早之前在唱歌的那个女的?」
「对就是她!她真的超厉害的!」
「是这样吗吗?我倒是觉得很普通……不过以她应该还挺年轻的,蛮有资质的。」
「在她身上投资,或许会有不错的成果?说到这里……我从别人那边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喔!」男子故作神秘的凑到对方耳边,但其实声音是大到连吧台另一端的调酒师都听得到的声音,根本就没用。
「是什麽?」对方顺着他的话回答,他本来是不怎麽在意的,但自己的这朋友什麽不会就最会吊别人胃口,被这麽一弄,他都不得不在意了。
「听说她特别乖,只要拜托她工作她都会接,不会吵不会闹不会要求东要求西……就像是爱丽丝一样……」男人没有把话说完,但从他的嘴型可以知道他说的内容。
不经世事。
少女坐在吧台,下巴抵上桌,听着其他人对她的评价,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不悦。
什麽叫做不会吵不会哭不会闹就是好孩子啊?这是什麽年代的评论!?
还有爱丽丝什麽的,并不是所有天真无邪都可以形容成爱丽丝啊!他们有没有在读书啊?真是的。
而且她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公主,她可是为了求生活而多接表演的那型,怎麽被说的像是傀儡一样?
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那种话对她而言那些话根本不是赞美,甚至说是侮辱也不为过。
必需再更努力才行……不管是让闲言闲语的人闭嘴,还是让那个人认同。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担任酒保的金发少年笑了,不过那嘴角勾起的弧度实在太小,根本没有让任何人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动。
他递过一份用酒杯装的樱桃,那是对方刚刚点的。
轻声点头致意,少女将目光移向面前的樱桃,酒红色的宝实看起来非常诱人,饱满圆润的果实像宝石一样耀眼,会让人食慾大增。
像是着魔一样,她眯起眼,鬼使神差的捏起其中一粒,先放在嘴巴前用唇感受冰凉的触感,再将之放入口中。
咬下的那刻,酸甜的口感立即在口中漫开
,多汁的口感让人想要一颗一颗的接着食用,像是毒药一样使人上瘾。
手不受控制的想要拿下一颗,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在挣扎许久後,才终於放下吃下一颗的慾望。
这种东西,真的很容易沉稳呢。
就如同恋爱一样……
视线悄悄的飘到远方的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正提着水桶走到外面去,没有注意到自己正看着他。
蜂蜜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她看着对方的金发,那擦着酒杯的修长手指让人想要触碰……视线移不开他,因为每一个都是让她着迷的因素。
她不甘只是看着他,於是她展开行动。
在对方走到座位附近的时候,她向前倾,对着那人微微一笑,那笑和之前的有所不同,不是专门应付人的,是打从心里的殷切期盼。
她想让对方知道她的心意。
「你觉得我的表演如何?」托着下巴,语气中没有太多的自傲,是在期待他称赞自己的。
「这个嘛……」少年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回到调酒区。
片刻後,他拿起一杯酒给她。
「你的表演大概值得这个吧?」他半开玩笑的向对方说着,弯起的眸子带有不同於平时情绪的意义。
颇为暗沉、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的眼神。
「这样啊……」少女看着少年,不知道该说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当然不介意对方送酒给她,而且这酒在这里她记得不便宜,应该有夸奖之义吧?
但她还是希望对方亲自夸奖自己。
将酒杯接过,轻往上举,淡粉红色的酒看起来非常的梦幻,里面的樱桃浮浮沉沉,就和自己与梦想一样,在各个地方找路,看似虚空,却真实存在。
将唇抵在杯缘,她轻抿一口,些许的口红印留在杯缘,混合的饮品是柠檬汁,柑橘类特有的香气在口中回荡,酸度与甜度平衡的相当漂亮,让她忍不住勾起唇角。
是熟悉的味道。
Cherryblossom
樱花。
是在暗示自己什麽吗?是有什麽另外隐含的意义吗?
她想要问对方,但是她不敢。
最後她选择保留这个问题。
将液体吞下去不久後,她逐渐感受到喉咙有一阵灼烧,好像正蔓延到胸口,她知道这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她的胸口真的好痛。
就像是被用火烧过一样刺痛着。
眼眶有点热,她知道自己伪装的面具大概快要掉了,但她仰头,逼自己的眼泪缩回去。
感觉虚假正一步步溶解,脆弱的要崩溃了。
不过不行……
她是不可以哭的。
自从自己知道那个秘密後,她就下定决心再也不哭了。
环顾四周,再三确认没有人看到自己的反常後,她才松了一口气。
对方又继续去工作了,不在自己位置附近,不过这样也好,因为他如果看到自己这样,不知道又会说些什麽。
而且自己虽然想要让对方注意着自己,她还是会害怕。
因为他总觉得对方是会拒绝的。
如果是真的的话,实在不想亲耳听到对方宣判自己出局的那一刻啊。
真希望时间能一直停留在那时候。
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一直和对方在一起。
ⅩⅥ
待午夜场的客人们都走了之後,少年开始整理酒吧的环境,他发现少女仍然在那里,是在等他吗?他下意识的想。
走向她身旁,桌上有许多被喝乾净的酒杯,旁边还有一杯剩下一点,不过对方应该是喝了不少,毕竟除了酒杯这个证据以外,他还发现她的双颊比平时更红润。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对方眼神还是很清澈,像是在想着什麽事情一样。
他呼唤对方,隔了很久才得到回应,看来是大脑思考变慢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下意识的为对方的行为自行解释。
对方抬头,用微翘的猫眼看着他,本来是带有灵性的神秘,此时却是异常的炙热,连自己都感觉的出来。
「你……」
本能感受到危机感,他下意识的往後退一步,没想到对方却站起身子,撑着桌向他靠近,还抓住他的领带不让他跑。
速度快的不像是醉酒的人,他很讶异对方居然做的出这种动作,是因为喝醉酒好壮胆吗?他不知道。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他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味。
是莓果类的香气,好像还混杂着玫瑰,很好闻,和她很相称。
因为自己比较高的缘故,对方是由下往上看自己的,她轻咬着下嘴唇,似乎非常紧张,一滴汗滑过脸颊边缘。
「你真的感觉不到吗?」对方开口,平时上扬自信的表情无影无踪,只剩下有些湿润的眼眶,以及眉宇间毫无尽头的不安,以及犹豫踌躇的态度。
看上去像是充满爱意的少女,虽然说她本来就是少女的年纪,但平时的美艳总是让人忘记她实际的年龄,现在大概才是最符合这年纪的表情。
澄澈的眸子盯着自己,如黄玉般闪耀让人无法离开视线,果然很漂亮……他这麽想着,但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接受她。
「什麽意思?」他故作镇定的挑起眉,装作什麽也不知道的问对方。
「就是……」女孩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她欲言又止,不敢亲自说出那两个字,并不是自尊心拉不下的问题,而是因为打从心底害怕被拒绝。
抓住领带的手有些松掉,表情明显动摇,少年并没有漏看这一幕,他也很不想这样做。
但是不可以。他这样警告自己。
正因为自己爱着她,才更要……
叹了口气,眼神里夹杂着各种情绪,大都是遗憾以及悲伤。
「我说过了……」他以自认为平淡的语气说着,却发觉声音仍有些颤抖「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为什麽……」表情瞬间绝望,对方说的那麽白她再不知道也是一个笨蛋了,而且这是她预演过的回答。
虽然是这样没错,可是实际上要接受还是很难。
「世界上有很多好男人。」
少年将少女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拿起,露出一抹淡笑,有些无奈。
他希望对方赶快找到命运之人。
然後,忘了自己。
光是现在这样,是不可能带给对方幸福的。
「你值得更好的人。」
良久,少女点了头,将酒杯中仅存的一口酒饮尽。
「……我知道了。」
「不会……再骚扰你了。」少女将酒杯放下,站起身,转身背向他。
她大概已经开始哭了吧?少年想。
被拒绝的人很痛苦,拒绝别人的人亦是如此。
翠绿的眸子微沉,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对方,但他不得不这麽做。
从一开始,就打算这麽做了。即使他知道自己会让对方伤心,他还是会做出一样的结果。
因为,自己并不值得她。这是早已经知道的事实,不是吗?
自己并没有那麽好。
他看着少女缓缓起身,走回自己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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