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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一觉起来,发现白君长大了,还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昨天睡醒是倒退噜成男童,今天则是直接长成青年;虽说一付娃娃脸看似童稚未脱,但能明显知道和玄色人态的年龄相去不远。
玄色掀开被子,白君睡前刚穿上的童衣下裤早被撑破,上衣则形同短褂子绷在胸前,该长大的地方一个没少,睫毛长长的,身材也挺不错。遇见白君三天、三种不同年龄,他搞不懂这逻辑变化,总觉得明天睡醒旁边变成老头或婴儿都不稀奇。
然而事虽离奇,刚被吓过的某人没再大惊小怪,别人长几岁是别人的事,钱鬼玄色只在思考着更现实层面的问题。每天起床忽大忽小,两天爆两件衣……这往後衣服该怎买?难道每种衣服都得准备一套,睡前扒光等天亮来着?真是很为白君钱包心疼。
「……」
玄色回过神发现自己愈想愈歪,还管到别人钱袋子去,连忙甩头甩掉思绪。
而此时白君醒了。揉揉眼睛四下看了一阵,没对自己凉飕飕的下半身有任何意见,甚至连一夜膨风的身材都没发表一个字的感想,只语带含糊道:「唔,哥哥早啊……」
玄色一手撑头,两眼珠子直愣愣盯着床上这起不思议,约莫持续了有十多秒,久到白君都彻底清醒,被这座床头雕像吓个正着:「哥、哥哥……发生什麽事了?」
玄色心道「发生什麽事的是你不是我吧。」
他维持头不动、下巴动的姿势问道:「小白,你不是人吧?」
甫一讲完就想自己掌嘴,这不废话吗?哪个正常人类能这麽忽大忽小的。
白君没有回答,但此时沉默就意味着答案。玄色虽还搞不清楚对方到底是甚麽,但总归是妖、魔、仙、兽之一,更甚於此隐约有种猜想。
他不确定地轻声试探:「四不像?」
白君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哥哥叫谁呢?」
玄色深吸一口气,抓住对方肩膀,激动问:「你是四不像吧!」
白君被摇得一晃一晃,歪头疑惑:「哥哥在说什麽?我就是我啊,是哥哥的小白。」
玄色:「……」
这是装傻吧、是装傻吧?明明这麽、这麽的明显……吗?好像也没有,仔细想想除了两个都不是人类外,就没其他共通点了。当年与四不像相处了几年,那段日子虽是嘈杂不堪,却也耐人回味。但自从他与姜子牙下山後,除了封神的事随姜子牙来到岐山之外,就鲜少相见。
终究是神兽与妖,都是陌路人,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麽?
两人四眼互相僵持,最後玄色先放弃了,长叹一口气放开双手,摊坐在地上道:「不是便不是,是我弄错了。」
白君问:「哥哥为什麽问到他呢,那个叫四不像的?」
玄色挑眉:「不知道,也许因为他和你一样烦人,不经意就联想到一块了。」
白君哀怨:「哥哥好过分~我怎麽烦人了?」
玄色丝毫不想为了这件事和他辩驳,两手揪着青年白君脸颊往两边扯,道:「我说你啊~当初以为你年纪小才带在身边,既然都这麽大个人了,昨日病也治好,等等给你买件衣服後就各自走吧?」
「不要!」
白君大惊,挥开床单就往玄色身上扑。
这一扑把玄色给撞疼,这人若是孩子也就算了,今天的白君完全是个成年人,体型比起他来只大不小,力气也是奇大无比,直接把他给扑倒在地。
白君死拽着玄色衣服哀求道:「哥哥不要丢下我!我好不容易找到哥哥的,怎麽又丢下我?我会很乖、不会吵,吃饭会自己出钱、衣服会自己穿、路也会自己走,哥哥想听小话本就念给你听,想买甚麽都买给你,拜托让我跟着!」
玄色耳朵嗡嗡响,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更要命的是这特大号牛皮糖现在还浑身赤裸,蹭得他尴尬的不得了,赶紧道:「好了好了,小白你别乱动,先起来!」
白君死皮赖脸:「不要!除非哥哥先答应让我跟。」
玄色连哄带骗:「好好好,我答应让你跟,所以先起来吧。」
白君扒着不放道:「不起来,哥哥唬我的,想骗我起来。」
玄色一双白眼翻得老高,压抑着满腔的吐槽,问:「不然你想怎麽样?总不能就这麽一直趴着吧?」
白君诚恳道:「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玄色吐血:「你有病吧你!」
「不如这样吧!」白君一番思索,像是下了甚麽重大决定,一派正经道:「哥哥等等直接请客栈老板替咱们办一场婚礼,摆他个二十桌,把那天山上的牛鼻子道士都请来,我就相信哥哥!」
玄色表情彷佛在看洪水猛兽,不吐不快道:「……你说我昨天怎没趁机掐死你?」
这世间都是些甚麽人唷,就这种思考逻辑,亏他能长这麽大,真是白浪费一身银子。
*
白君最後还是从玄色身上下来了,然而并非是玄老妖怪抗争成功,而是因为门外有人来访。
「高公子~小公子好点没啊?开个门吧,不然我直接进去啦!」
「开门或破门」二选一,客栈老板一如昨日般直接,为避免又产生甚麽天马行空的误会,玄色威胁利诱外加承诺,总算把身上的牛皮糖给扒了下来。
白君裹着被单坐回床上,任由肩膀露出一截,脸上满是不情愿。客栈老板推门而入,左右看了眼状况,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公子换男人的速度,我看商纣王死後就无人能及了。」
玄老戏精已经不想讲话了。
同样的客栈老板也不想说话,他没问昨天男童哪去了,更没问前天少年哪去了,一付孺子已没救的表情,摇头叹气地走出房间。
房间空荡下来,玄色的心却如沉水的石头,搬也搬不起来。
此时的他尚不知道,一个月後有一本以苗疆神秘高人为主角的小黄书,在郢水一带广为流传;主要描述邪教魔尊高公子取男子阳气练功,内容极其黄暴;甚至日後被无数才子翻写,驷马狂奔传遍中原。
玄色正可谓天下最苦逼的小黄书男主角,不过这些都是後话。此时的他还在客栈房间里,为床上坐着的某麻烦懊恼。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客栈老板离开後没多久,房中又来了两名访客。
「前辈别来无恙~」
为首之人笑靥如花,正是云断门大师兄秦凛。他十分识相地没询问房内诡异的气氛,彷佛只是路上巧遇般,还自然地同白君打招呼:「这位公子,你也好啊!」
但一同来的宋万河就没这等睁眼说瞎话功力了,一边同玄色道好,眼睛却控制不住直往床上瞄,似乎是想确定床上那人是不是没穿衣服。
「咳、咳。」玄色挪动脚步,挡在白君前面,开门见山道:「这位便是那日山上带回的白公子。」
秦宋二人诧异。当事人白君似是很满意这种反应,笑吟吟道:「你们早啊~」
宋万河结结巴巴:「怎、怎麽会?白公子那天才这、这麽大啊。」
玄色斜眼,你那比的是昨天的白君,不是前天的。
秦凛也满脸疑惑,转头对着玄色:「前辈,请问这是……?」
玄色脑子仁疼,心道「你别问啊,我还指望有人告诉我呢」。一瞄床上那人完全没要解释的意思,便歛了神情,恢复高手作派道:「别提这些了,你们来是为何事?」
秦凛以为玄色不想说明,识趣没继续问。从乾坤袖中拿出一包袱,摊开问道:「前辈可识得这些东西?」
玄色皱眉,这东西他还真认得,脱口道:「岐山的封魔石。」
那日他走得急,这两天其他事忙起来便也没回去找。当天白君一道惊雷把石人给劈碎了,这些应当是秦凛捡回的碎块。
秦凛面色凝重:「果然吗。」
玄色问:「怎麽了?封魔石虽罕见但也不至於绝迹,说不定是叶家铸剑时,误参了当年造封神台的剩石,又正巧李二公子练功走火才疯了魔。」
秦凛摇头:「不对,不是这样。」
他拇指搓着封魔石碎块,隐隐带出一丝黑气,回忆道:「我与李二公子是旧识,只要行经郢水一带便会相约,一见面就会切磋,而从来都是我赢。有一日我输了,他兴奋拿剑给我献宝,说宝剑当配名士自从换了剑後功力大增,那剑自然是锻剑山庄买的,於剑心处镶了一颗装饰用的石。」
玄色心惊:「难道说那颗石?」
秦凛苦笑:「是啊就是这颗,我当年怎麽就没想到?前辈你觉得,锻剑山庄是不是故意把曾经用在封神台的石头镶在剑上的?」
玄色哑然,若真如此就真大事不妙。岐山的魔非同一般,都是出自成仙高人,普通人沾染短时间内必然功力大增,但此魔又岂是常人能控制?
忽然背上一道重压,白君从床上跳下来靠在玄色後背,用床单裹住两人道:「哥哥咱们帮忙查查这件事吧。」
玄色回头怒吼:「不是让你在外人前别碰我吗!」
「嗯~」
结果被白君亲个正着。
玄色老脸烧红,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把白君推开。搧开破扇清风劲竹,对两名无辜观众道:「所以呢?你们想怎麽查?」
秦凛望天,前辈您红着脸就别演高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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