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莉丝沉下眼眸,陷入回忆之中。
从小他和姐姐就很爱互闹,因为长得太像了,他总是被亲朋好友说像女孩子,常常为此不高兴。
偏偏国中还同校,姐姐在隔壁班的表现始终比他更优秀、人缘很好也有学长暗恋着她,看着姐姐成为风云人物的人生,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重要的复制品、山寨品、替代品,永远不会是别人眼中的焦点,那时他经常在心里埋怨──为什麽世上要有两个相像的人?
说什麽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所有人都爱会把他跟姐姐放在一起比较,他的每个决定都被姐姐的人生牵动、影响,太怕被比较了,无法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看不清真正的自己是什麽样子……
直到高中那年姐姐如愿考上女校,他们终於分开念书。
他终於成为学校里帅气的风云人物,不再跟姐姐比较的世界如此美好!渐渐地,他跟姐姐疏远,反而跟学校里的某个女同学要好,那个人就是开夜店的江妍洁。
只是他不知道江妍洁是他姐姐的国中同学,帮着看顾这个莽撞又叛逆的弟弟,怕他惹事生非,而他……却从未关心过姐姐在女校的生活如何。
就这麽过了自以为无拘无束的三年。
毕业旅行那场残酷的车祸,撞毁了一台游览车,带走了那个班级将近一半的性命。当他在自己住的饭店里看见新闻上播报眼熟的校名,伤亡名单跑马灯闪过他眼前,他心一震,脑袋像是狠狠被敲了一下,不敢相信映入眼帘的三个字……
是他姐姐的名字。
他甚至在毕旅出发前,在书房里讨论以後各自要去的大学,说好了绝对不要同一间,一个在台北一个就去高雄,离的越远越好,研究领域越不同越好……
那时,姐姐选择去高雄念餐旅,弟弟选择去台北念艺术。
八竿子打不着的领域,确保以後在职场不会被拿来比较成就。
他是如此期待几乎再也不会有交集的未来……直到那一刻宣告他们这辈子已是天人永隔,他才发现那些幼稚的想法错得离谱,在饭店房间里放声痛哭。
他恨的从来不是姐姐的存在。
他恨的是别人捧高姐姐、贬低他的眼光。
他却为了别人的眼光,去恨他所爱的家人。
别人的眼光到底算什麽?
为什麽要为了这些推远家人?
为什麽会那麽笨……直到彻底失去了才明白这个道理?
为什麽会那麽傻……直到真正失去了才发现自己错了?
他隔日独自搭车一路哭回家,回到家只看见姐姐带去毕旅的包包,还是妈妈为他俩选的相同款式,为了这个相同的包包他闹了很久的脾气……死都不愿意背去毕旅。
那个包包里,有一张属名给他的、来不及寄出的明信片……
*
亲爱的弟:
虽然我们长得像,但我知道你和我完全不同。
你就是你,无可取代!
希望大学的日子,你在台北能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会再因为我的关系,影响自己的决定。
但我们是双胞胎的事实,这辈子是不会变了!
你就别再抱怨了吧~
姐莉媛
*
紧握着那张明信片,他才知道姐姐这些年对他感到无比愧疚,所以考了女校、选了离他第一志愿很远的学校,只为了给他一个证明自己是独特的机会。
他却始终觉得自己最委屈……
在那之後,他关在房里没日没夜地哭,一看到自己的脸映照出相似的面容就忍不住流泪,自责没能珍惜这辈子身为双胞胎的相处机会,如今他如愿成为梦寐以求的「独生子」却一点也不觉得幸福快乐。
填分发的那天,他不自觉把第一志愿填在姐姐想去的学校,想替她去看看属於她的未来……
他也为此对料理产生了兴趣,埋头努力不再畏惧别人的眼光,选择自己所爱的事物勇敢追逐。
大学毕业那天,他带着学士服回家,买了化妆品、假发,打扮成女孩的模样,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和属於姐姐的毕业照,又用後制作成一张合照,看着那张照片被印出来放进相框,他又哭又笑的情绪矛盾至极……
看着那张照片,苦苦地说:『姐,当完兵我就要出国进修了,我会证明我是不可取代的,就像没人能取代你……但我还是会想你。』
退伍之後,他便按照计画出国。
身在异国的日子十分惬意,他把握任何机会学习国内没有的东西,每当假日一个人出去晃晃,经过饰品、服饰摊总是会多看几眼,彷佛在追寻自己的人生同时也想带着这张脸替姐姐活过一回,那些首饰衣服不自觉就越买越多……
回国後他时常会穿上一身女装,站在镜子面前好好想念他优秀的姐姐,对着镜子里的人说:『如果你能活到现在,一定还是个众人仰慕的焦点、人生胜利组吧!爱你的人或许还是比爱我的人多,但我不会再跟你计较这些了……』
然而,他之所以投入到钢管舞,是因为整理遗物时找到一张演唱会DVD,他想起姐姐曾经反覆看着一段蔡依林拚死练习体操的表演,那时候他不明白这有什麽好看的能看那麽多遍,当他自己看过一遍又一遍,才明白姐姐是被她努力「证明自己可以」的坚持所感动,就像她在那张DVD里放着一张手写小卡,上面写着:『努力证明自己可以,坚持到最後,将会赢得掌声。』
他突然想去体会姐姐留下那句话的涵义,便找了一间教室学钢管舞。
起初只有痛苦不已的训练,完全掌握不了技巧让他心生退意,但是……没道理别人能做到,他却不能!
无形之中他像是想挑战姐姐设下的目标,当他成功之时就能解开他多年的心结,非但能替姐姐体验一回不可能的挑战,也证明自己有超越她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