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李央一家三口早餐吃得沉默,除了必要的谈话,餐桌上剩下的声音就只有餐具铿锵碰撞和嘴里咀嚼食物的声音。
「我去上学了。」李央快速吃完早餐,一心只想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等等,」李父抽了张餐桌上的卫生纸擦拭嘴角的食物并站起身,「我载你去学校。」
「我自己可以去。」李央不服地说,心中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李父的语气不容违抗。
李央怒视着父亲,最後,她冷冷地笑了下,「随你,反正轻松的是我。」
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她扭头就走出家门,面无表情地倚在车旁边听音乐边等候父亲开车门。
「上车。」
李央并没有把音乐切太大声,因此仍能清楚听到父亲的声音。她一上车就闭上眼假寐,拒绝任何有可能和父亲说到话的可能性。
这段车程对她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般地长久,她缓缓睁眼,将视线投注在不断变换的街景上,脑中忽然闪过父亲坚持要送自己去学校的原因或许是要顺便监视一下自己也说不定的想法,即使只有如此短暂的几秒钟也不放过。
呵。
简直像动物园里悲惨的动物一样。
无衣食之忧却被困在以保护为名的监牢。
真是自以为是啊。
眼看学校门口就在前方不远处,她随便丢下一句道别的话甩门就走,她不用回头也能知道父亲一定仍停在原地盯视她,李央逐渐加快脚步想尽量快些远离父亲视线。
终於走到了一定的距离後,李央先是走到总务处旁的厕所,平时这里比较少人经过,因此她能安心的稍作休息。虚脱般地靠上墙壁,她还有些微喘,快走加上身上带着不少重量的书包使她肩膀隐隐发酸。
扭扭脖子,整理好情绪後她走出厕所前往教室,脚步却在快到教室门口前犹豫了。
她突然有些害怕。
因为只要一想到等会儿会见到孙亦凛,她就非常地忐忑不安,如果她是真的不想理他,那她还能做到完全的无视,但就在她昨天决定要主动和好的时候被父母威胁了,又再学校还有人监视自己的情况下,不得已的她只能选择让冷战的情况持续下去。
「早啊,怎麽不进去呢?」
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白昱安浅浅地笑着。
「……没什麽。」李央回以微笑。
她深吸一口气,踏入教室她的视线在那瞬间就已经对上了孙亦凛的,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直到她强迫自己先移开视线才缓缓走向座位。
一整天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央似乎一直能感受到从孙亦凛那里传来的视线,但每当她装作不经意地用眼角余光往他的方向一看,却总看到他若无其事地和他人或笑闹或聊天,就是没有将视线放在她身上。
算了,这样也好,只要没有交集,就不会连累到孙亦凛。
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原本以为就会这样直到放学,没想到在快下课前几分钟和孙亦凛有了交谈。
那时她在整理书包,突然从背後被人拍肩,一转身差点没吓死,是孙亦凛。
她虽然被下了一跳,脸上仍保持着冷静而疏远的表情,「有事?」
「你的考卷掉了。」他面带平静地说,手指着地上的纸。
她怕再和他多对视一秒,多说一句话,她就会心软放弃,她赶紧低下身去捡,胡乱道个谢就匆匆离开了。
下午天气一阴,下起了雨,她放学照样去社办练习吉他,撑着伞,路程中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份寂寞,很不习惯。
为了不再给其他社员带来困扰,这次她非常地集中精神,因此练习过程相当地顺利。中场休息时,她习惯性地往孙亦凛常坐的位置看去,却蓦地想起那里不再会有她期待的那身影对她竖起拇指鼓励一笑。
那里,不会再有,他。
一滴,两滴,三滴,手上突然多了好几滴水,原以为是因为下雨天天花板漏水,抬起头才反应过来,原来,模糊的视线不是她疲倦,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窗外的雨声如她的泪水般哗啦哗啦地下着,一滴滴地落在她内心深处的悲伤。
此时,一首歌的歌词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下雨天了怎麽般,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