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房的邵琰让元丙退去衣衫,一身精壮的身躯缓缓沉入热水中。元丙没敢怠慢的为他整好衣袍放於架上,随後走出屏风守着。
「元丙。」他额靠着沿边,双眸闭上。
「六爷有什麽吩咐?」
「去告诉秋富这几日我都在别府,还有告知喀雀、凤翊两人去将太宫派来跟我的人都收拾了。」
元丙讶然望向屏风。「六爷,这妥吗,太宫派来的人只是监视并无实质要遣您回府,如此这般动作──」
「给太宫捎个口信说婚期我会如实而行,跟我的人就免了,别因为琼和而紧缠着,让人烦心。」
元丙无声一叹。说来还不都是六爷自个儿不好好待在府中跑来这,太宫才会更加紧迫盯人阿。挠挠脸,他试探问:「六爷真要与公主成婚?」却未得回应,元丙不禁心慌跪地。「六爷!是小的多嘴,请爷恕罪。」
邵琰双眸紧闭,心想就算答了也是相同答案。他会遵循太宫的指示却不代表他的所有都要被监控着。自从与琼和会面过那之後便发现暗自跟踪他的人变多了,不用多余探查也能明白是谁指使。
迟迟未得到六爷回应,元丙额头贴地半分都不敢动,半响後便听见哗啦的水声起伏,不一会又恢复安静。元丙两颗眼珠子转阿转的竖耳细听,倏然一股气息於屏风走出,头一抬就见他已穿好黑袍置於他眼前。
幽冷一瞥,「不去办事想跪到何时。」
元丙赶紧起身。「是,元丙立即去办。」不敢耽搁立刻离开。
邵琰也未多留搁便朝雪染厢房而去,才踏出门外原本平稳的神色顿时紧绷瞠眸。看着让人领着朝自己走来,却不应该出现在这的邵钰,那嘴角噙着让人刺眼的笑意。
斜睨一旁就是雪染厢房,不做任何思考他便走出廊外往造做园子而去。
邵钰在不愿处见状,便朝领路的家丁道:「到这便可,无需带路了。」随後跟上邵琰步伐,但在经过邵琰原本停留的房间时不禁多留意了几眼。
再瞟向邵琰背影便是心知肚明。那女人就藏在这吧。
两人一前一後走来秋千大树下,那冷漠神情默然望向邵钰。「二哥来此有何要事?」
邵钰偏头一笑。「因为也被太宫监视,所以只好来找跟我同病相怜的六弟叙旧。」
眉心微蹙,冷冷凝视。「我与二哥无话可说。」
「是无话还是不能有话?」却不见作答的冷望着自己。
邵钰显然自觉自讨没趣,便开门见山地说:「六弟如今逼困模样还是想跟从太宫吗?」
「逼困之说何来?」
邵钰鼻哼一声,摊开手走转一圈。「看看这地方,堂堂一个六皇子竟然躲在这破旧宅邸与女人谈情,这还不逼困?」
听着刺耳话意他并不做怒。「这里是母妃故居并非破旧,二哥言词请尊重。」
邵钰摆手一晒。「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想说因为我必须听太宫的话觉得我可怜?还是因为太宫不满雪染身分所以藏着她对她不公平?」他迈步趋近,冷冷嗓音缠着冷风,「或者是你觉得有机可趁可拉拢我?」
「所言甚是,我确实是如此想,但被太宫绑手绑脚却还是愿意跟从,让人不禁佩服你,不亏是一心一意为大然着想的镇国爷。」他耸肩又作笑。「看来六弟跟太宫的感情还是很好,我这趟来得可是不值得了。」
邵琰面无表情。「二哥想走,便可以走。」
邵钰裂嘴扬起大大笑意。「如此摆明送客,为兄也只好遵从了。」但他未转身而去反而趋於他耳边细声道:「即使你态度明朗,但是多疑生性的太宫真会相信你我两人私谈而不做二想吗?盯着我俩的可不是太宫而是他监视的手下,这等低级误会也是能奏效的。」
「清者自清,用人不疑。」他轻描淡写道,毫不受影响。
「这是你的想法。」邵钰笑得开怀。「只因为多了一个应该可有可无杀掉的女人被你带回来他便时时盯紧着你,你认为的初心在太宫眼中看来还是初心吗?」满意的瞧他神情扭曲,挥了挥手,「看来这一遭我并未枉走阿,那麽为兄就先离开了。」
望着离去的邵钰,邵琰神色瞬变。一夕之间他身处周遭的气氛瞬间骤寒。冷风萧瑟吹起他未系束的发,连带杨起他嘴角那诡谲的笑意。
抬手半掩脸庞,止不住的嘴角渐渐嚣狂,渐渐流泄一股杀气──
而在远处是否真有监视之人在评估方才这对话,对邵琰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清者自清,用人不疑也正是他对太宫的想法。
半响,收敛杀意整好神色才往雪染房间而去。
未做敲门便推门而入,就见从屏风走出的晴儿手拿一抹药罐欲往床榻去。
晴儿惊楞看着突然推门而入的邵琰,手上的药罐差点没拿稳。
「六──」抬手示意她噤声,一手便拿走她手里药罐随後摆手让她离开。
晴儿瞟了眼侧躺床内却未着衣衫的雪染一眼,不由得心里一阵歉然。希望她别吓着的好。
待晴儿出去他走来榻边,掀开纱帘就见那一身瓷白玉晰的背肤上,有着一块撕裂蜿蜒的疤痕。那伤痕令他刺眼的眯起眼,那时毒箭的创伤即使已伤癒却仍留下这片伤痕。
他轻抚床沿低身一弯,朝那疤痕轻啄了下。突然其来的动作让那背脊轻颤了下,她猛来转头瞅来。
雪染作讶看着他。「怎麽是你!你什麽时候进来的?」
「就刚才。」盘起双腿於床上,转开药罐。「别动,上药。」
她双颊一红,憋扭的拉起被褥遮住。「让晴儿来吧,这事你做不惯。」
「只是上药,并非难事。」
但她怎麽好意思让一个男人替她上药阿。
瞧她困窘神色,他肘节抵着腿上掌心托着下腮,勾唇泛笑。「觉得羞人吗?」
一听,她更是将被褥拉得更高,只露出一对眼作势求饶道:「还是让晴儿来吧。」
「她忙去了。」不让她坚持,大掌一伸便将被褥拉下。雪染惊喊立刻侧过身子露出背脊就怕未着衣的身躯被见。
「这不就愿意让我上药了。」摸上她发丝轻抚,嘴边笑意切切。
雪染侧眼望他虽有股中计的感觉,但见他好似开心模样也就作罢妥协。瞧着他嘴边虽带笑,可眼中神色有着宛如那一夜灭门单府时的冷肃。
「邵琰,你怎麽了?」不禁探手覆上。
闻声,他幽淡眼眸抬视於她,「或许陪不了你过十五。」语气平舖直叙。
须臾间床榻上两人陷入沉默,但双方平稳的呼吸却是一致的。
雪染抽回手别过头。「上药吧。」
「嗯。」他依言抹起膏药朝她肌肤敷上。
亦柔亦慢的动作透过她的肌肤流露着那隐约间的歉意,雪染伸吸口气阖上双眸。「早已说好会让我离开,你只是告诉我时间而已,陪着我一天也是陪,不怪你什麽。」
邵琰默然不语,细细揉推着膏药渗透於皮肤内。半响,他拉起被褥将她裹紧将她拥紧。「如果难受就怨我一些。」
她深叹一息。「没有埋怨,还记得我的卖身契在你手上吗。」
他喉哼了声。
「如你所说,卖契在你手你亦为主,我得唤你一声主子。」
这说法使他蹙眉。「我未想困你,但如果这是能将你留在我身边的唯一方法,我会义无反顾的利用。」
苦涩一笑,抓起他手抚上自己脸颊。「是我使你被困在这了吧,你不也说要让你的人生属於你自己并不容易,所以不图未来只看现在何尝不好。」
「现在确实好。」
这句淡淡的回应让她格格低笑。不管他人,就让他们两好好的度过这有限的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