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她先行来到单翰的书房。
「大少爷,我依您指示将帐本拿回来了。」不一会房门被打开,眼前出现的正是单翰。
「辛苦你了,你都受伤了还让你在外走动。」单翰接过帐本,顺势接过布匹。「这是要给柔依的吧,等会让其他丫鬟拿去给她吧。」说完,他随手放下布匹跟帐本,很自然牵起她走进书房,面对面道:「你手还有伤还是别太操劳了,那晚要不是宝词来敲我房门,我都还不知道你发生这麽严重的意外,我说你也太见外,怎麽说──」
「大少爷还有吩咐?」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婉转抽回手适时隔出一段距离。
这句动让他心里扎了下,不由得深深叹气。「雪染,你还在对我生气吗?」
「没有这回事,大少爷为什麽这麽说。」
「因为是我害你……」他哽了下喉,「害你听不见。」
读清他话意,她脸色紧绷握紧双手。「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少爷不必愧咎,况且那是意外。」
「那时我真的不是要故意放着你不管的,是柔依她把我拉走,才会......」
「大少爷,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主子跟奴仆之分,以前的事就别提了,如果没任何吩咐我还是赶紧将大小姐要的布料拿给她。」她打断话,将桌上布批拿了就走。
不等他回应便踏出书房,「雪──」他欲喊却又噤口。她又怎听得见他的声音呢。
疾走余廊间上,待走过弯角她才将握紧的双手纾缓松开,调息着呼吸不想让他人看到这模样狼狈。
「为什麽要再提起呢,我不以为意并不代表我不在乎阿。」闭上双眸过往景象依旧清晰在脑海中,再怎麽努力想停止回想也再余梦回荡。
那时她刚进单府才七岁,唯一府中与她相近年龄的便是单府大小姐单柔依。因此夫人便让她当起大小姐的玩伴。单柔依自幼小便是个得宠的孩子,久而久之也养成她骄纵、傲气的性格,所以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被捉弄以及欺负的对象还比较合适。
那时还有会陪着她们的大少爷,单翰在的时候单柔依通常不敢太过造次,因为她极为喜欢这个哥哥,最宠爱她的也是单翰。
爱屋及屋下自己也受到单翰的照顾使雪染十分开心,她还天真的私下喊着单翰一声哥哥,不过那时的自己根本不知道单翰的温柔,还有看法已逐渐改变。
年少的大少爷渐渐有自己想法,对於周遭异性的想法也产生改变,其中同侪之间与他接近的除了大小姐之外就属她与他最亲近,朝夕相处下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她,但是这情窦也很快因那意外而无疾而终。
在一个宴客的晚上,因单柔依不得出席宴会在後庭院闹脾气,她好不容易才拜托在宴会中的单翰出来安抚单柔依。却没想到因为看到自己跟单翰出现更惹来她无理取闹,最後她朝自己推挤拉扯,单翰为了隔开她们没控制好力道将她推倒在地,左边脸颊跟头整个撞击到石阶上。那时她痛得放声大哭,单翰着急的要带她去找大夫却被大小姐给强行拉走。
没多久她的左耳里有如躲了一只蜜蜂在耳里嗡嗡绕个不停,当请来大夫诊治她的左耳已来不及,听觉已失去。由於撞击到头部她昏厥三天,之後发现右耳也受到影响而变得障听,随着时间过去越久也渐渐听不到,从此之後她只能在没有声音的世界生存。
事实夫人或许想弥补对自己的愧咎,而聘来才人教她读口语。
久过十三年她也接受这无声世界,只是有时被提起那段过往时心里还是十分难受。
从此他们三人也画清身分界线,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不管单翰当时对她有什麽感情早已烟消云散。
深吐一息,雪染拍拍脸颊打起精神鼓舞自己,事过境迁她也不会怨天怨地了。
朝着单柔依厢房走去,刚好三少爷单匮迎面而来。她退开至一旁等他走过却发现他停在自己前方。
「三少爷?有什麽吩咐吗?」
「二姐找你,说是你之前拿回来的钗子有问题,要你现在去找她。」说完,单匮同情地拍拍她肩膀就出门。
雪染苦叹一声,又要被刁难了阿。她赶紧小步急促不敢慢下,就怕这一慢又不知道要被怎麽对待,同时一抹人影静静跟随她的身影。
待一接近单柔依房间就见其他丫鬟在门口等,她不由得心生不好念头。待丫鬟通传後踏入房内,才要阖上房门就见杯子无预警朝她飞来摔在一旁墙上。她攥紧布匹瞠大眼差点就要叫出声,不说二话便抱着布料双膝跪地不敢抬头。
坐在炕上的单柔依已等不耐烦,本想拍桌大骂但一想到她听不见又低着头,根本不知道她在说话,使其更加生气直接起身拽她耳朵。
雪染吃痛抬头不敢吭一声,只能任由她拽着耳朵拉扯。
「现在才来,到底你是主子还我主子!」她嘹亮的嗓调充斥整个房内,雪染顿时庆幸自己听不见也不见得是坏事,毕竟她可以不用听到她那声振屋瓦的嗓音。
「对不起小姐,我刚拿帐本给大少爷过来,所以我──」
「啪」的一声,她的话也跟着停止。
雪染一霎瞠楞,随後阖起想解释的双唇,脸颊火辣的让她明白大小姐此时讲不了理。
「谁要听你解释,我是主子你就该随传随到,不是找藉口推托。」甩了甩手心,眼神不屑。
「雪染知错了。」
见她乖顺不再回嘴,即使不满也作罢坐回炕上,端起冰镇木耳莲子品嚐。
随意将装有钗子的钗盒丢给她。「把那钗子退回去,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样式,丑死了。」雪染赶紧拾起丝毫不敢慢分动作。
「对了,记得去舖子拿已订制的首饰,烟花祭当天我要戴上。」
「是。」
「知道就可以滚了,布匹放下让人通知裁缝师傅,把碗撤走别在这碍本小姐的眼。」故意将吃完的空碗丢到地上。
待雪染要捡起时刻意起身走过,嗤鼻一声,「别挡路。」猛一把推开她致使失去平衡硬生生撞上椅边,当下额际红了一大块。
单柔依见状只是嘻笑得意的背对她离去。雪染低首将空碗握紧在手中,目光放空揉着额际。可这一揉,眼泪瞬时扑漱滑落,她抿紧唇就怕哭出声。
这景象让在门外家墙上的那抹人影清楚看见,他一动也不动注视着那颤抖的肩头,眼神渐趋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