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我打开笔电,登入了脸书并搜寻学校的匿名版。
我在搜寻栏位上打上了「王X杰」三个字,立刻跳出了好几篇贴文,且上头的发文编号都是连续的,可见在开学前夕,整个匿名版都在为「王仲杰」这个人沸腾。
我一则则的看过,头几篇都是在骂人的,混杂着许多不堪入目的字眼,把王仲杰本人和他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好几遍,我边看边皱眉,一团火堵在胸口,捏着滑鼠的手气得发抖,却仍是忍着把它们一一看过。
这样的行为或许很自虐,但我想透过这些贴文感同身受,我才能在王仲杰因为缺乏勇气而胆怯时给他勇气、推他一把,以免他做出违心的决定。
声援接在五、六篇谩骂之後,从文字上看来是教育系的人,毕竟在前几篇不实指控中也连带把教育系骂了进去,他们不跳脚才奇怪。
这些批评中对於王仲杰的球品及球技也进行了抹黑,让平常和他关系不错的球友也生气了,在留言串替王仲杰担保,这就让那些爱凑热闹的找到乐子,各种反串文接踵而至,把局势弄得乱七八糟。
这情形和我当时最大的不同之处,在於部落格是我自己的,我能在谩骂灌爆留言板时即时关闭它,让伤害不继续扩大;可匿名版不属於王仲杰,任何人都能不暴露身份的投稿,只要有手机、有网路,想伤害一个人又神不知鬼不觉根本轻而易举,这便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们到底对王仲杰这个人了解多少,为什麽能这麽肆无忌惮的把他当成一个笑话?
始作俑者是谁已知晓,事实上打从一开始嫌疑犯就是那群人,可王仲杰并没有选择以毒攻毒,反将他们做的那些坏事公诸於世,而是选择退出。
这个方式很消极,却也很让人心疼,因为如此一来伤害最大的也只有王仲杰。
关掉网页的刹那,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白韫威的脚打上了石膏,篮球队折损一名大将,正是需要王仲杰的时候,可一想到他当时所承受的,我相信任何人都无法毫无顾忌的劝他回去,可今日看到高士鸿低头道歉的模样,令我陷入两难。
我的直觉告诉我,高士鸿已经放弃劝王仲杰回队了。
恰好隔天全是系上的课,换句话说,这一整天我都必须和系上的同学们待在一个空间中学习。
我告诉自己不要期待,却还是认不住偷偷地往斜後方望去,心中隐隐盼望着高士鸿起身往我这走来,好让他的请托稳下我心中那摇摆不定的天秤。
可高士鸿始终安静的待在属於他的角落,偶尔和其他男同学闲聊,就算站起来也十分自然的往厕所的方向前进,完全没有想和我聊聊的意思。
我只好躲在男厕旁的楼梯间堵他了。
「高士鸿。」
他的双眼微微瞠大,对於我突如其来的拦截感到吃惊不已。
「你……没什麽话想跟我说?」我别过了脸,羞耻感作祟,让头皮感到阵阵酥麻。
不知是真呆还是假傻,高士鸿眨眨眼睛,一脸纯良的反问:「……说什麽?」
「你……就没有事情想拜托我?」
我发誓,若他再把问题抛回来,我就真的、真的不管了!
「呵。」
好啊,我这麽好心的前来关心他,他竟敢嘲笑我?
我正要发作,高士鸿带着笑意补了一句:「你希望王仲杰回篮球队,对吧?」
我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一直都不太了解这位颇安静的同班同学,才从来不觉得他是个敏锐的人,经过他这麽一点我才恍然大悟,其实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被拆穿,再隐瞒下去也只会显得滑稽,於是我只好垂头丧气的承认:「是啊,虽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但我觉得如果王仲杰现在不回去,将来铁定会後悔的。」
毕竟,他是能对喜欢的事物灌注满满心意的人。
「我相信你能成功,因为你是那个把他从悲伤中拯救出来的人。」高士鸿拍拍我的肩头,眼神十分温柔:「放心,只要他想,体育馆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我原是想要帮高士鸿,现在却变成他推了我一把,到头来,我主动找高士鸿的攀谈的行径更像是为自己的行动找一个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