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最好的做法。
令人难堪的是,谢青哲将一切都诉诸於今夜。这麽拼搏又为了什麽?不相认就不用被过去束缚,跟我一样。忘记那些故事盼顾未来,不也很好?我不是他,也不了解他,只能默默的咀嚼让人难以理解的表达。
所以,算是被谢青哲告白了吧?
为此,油然而生的茫然无助。感悲着自己怎麽陷入了泥沼之中,不想眼眶又泛红。
其实我根本不想和谢青哲在一起,当一个旁观者多容易。无所谓是否有结果,那对我不重要。赏心悦目与接触真相是两码子事。倘若谢青哲说的成真了,才叫人害怕。
面前浮现了母亲的脸,
忧愁的顶着额头,低首摸着结婚时拍的婚纱照片。
我就是个胆小鬼。
眼前的人。一个月前还只是个陌生人。为什麽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发丝随风微微拍打着脸颊,焦虑的抠着大拇指的指缘皮。那些不争气的委屈通通满出来,溢出在我的脸庞。他还是继续在等待。似乎我考虑多久,他就能等多久,直到他听到他要的答案为止。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给他答案。我唯一还能动作的是自己的耳朵,还能听出身旁出现了什麽声音。
不晓得该怎麽回答。
还是说,我无法回答?
即使我知道我也喜欢他,但是就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有办法跟他交往。他喜欢我,但我的外表又如何说服班上的同学,自行脑补合理这样的剧情变化?我只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漫画狂,虽然後期才自觉,想积极的减肥,但是早就比不上那些会打扮又已经开始戴隐形眼镜的女同学。
尤其谢青哲偏偏又是个双眼皮,皮肤白皙的王八蛋……
眉型好看,体育好,人缘也不差。谁看也知道,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可能连并肩走在一起都会被唾弃。
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等我答案的谢青哲。
其实,真的很吸引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对双眼皮,深邃的眼神。呵。真不晓得我到底在迷恋什麽?怎麽会对这张脸、这个人,这麽喜欢?喜欢到舍不得接近。
这次谢青哲不等了,移动着他的脚步往我走来。即使我知道,但终究选择在原地等待。直到他缓慢接近,伫足在我面前。
而我,也并没有要逃意思。
好像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板都能听见。
此时,就近的帐蓬内传出谁人轻咳声。我与谢青哲彼此都吓了一跳。
难道要被发现了吗?不得不睁瞪大眼,挥手示意要他别再动作。只是谢青哲总是那一贯不在乎的样子,用态度表态毫不虚掩的嚣张。也罢,反正他本不是个容易被谁控制的家伙。
就在我心思琢磨着该如何脱身,时间片刻也不许久留。谢青哲正掏口袋,接着就把里面的菸盒拿出,再将打火机塞进菸盒里。他从对面走了过来,不顾意思便一把抓起我右手,搁於手掌心上。
「你帮我保管。就这麽说定了。」
右手上那个温热的触感透着他的体温,感受就像方才被拥抱过的温度一样。我猛然抬头望他,他却笑而不答。不对,印象中的他是个自信又霸气的男生呀。排球场上那个青春洋溢的男孩,才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帅气模样。为什麽你如今却像个小男孩?
一副卸下武装,把那既脆弱又温柔的诚实,浅显易现的让我看到。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
我已经够阴暗了,还想要害我。
那发达的泪腺又开始聚集苦涩的泪水。努力憋着试着不让自己崩溃,但还是被狠狠的出卖了。谢青哲见我不停的吸着唏哩哗啦流聚一堆的鼻涕,忍不住大笑。还伸手拍打,捧着我的脸颊。
「干嘛啦。」
我试图拍开那双贼手,满是不悦。
「不要哭嘛!既然不说话,我就当作答应罗。你不是不准我抽菸吗?」
谢青哲终於放松了刚才无礼狂妄的举动。
「本人菸瘾很大,你还不快点收起来。小心我後悔哟。」
他抚摸着我头,温柔的安慰我别哭。因为身高有些差距,他稍作弯腰仔细察我的脸,随後冷不防捏了我的脸颊一把。
「哈哈。一直哭,哭到鼻子好像草莓。」
这是什麽话,还真是令人火大。我皱着眉头一哼气,把右手上的菸盒一把推回他的面前。
「舍不得?那就收回去呀。我才不受这种窝囊气。」
拨开手,转过头去咬牙切齿。
「不要,你帮我。」
谢青哲又把菸盒反抓,直接塞进我裤子的口袋。
「你已经没有理由不理我了。」
他将我左手紧握其余的东西顺手拿走,然後用空出的那只手牵住。
「我陪你回去帐蓬吧。」
在这一瞬间,谢青哲已学会不再浪费时间问我『好不好』。我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生气,就连打嘴炮骂他的机会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步在奔走时,已经随他穿梭於帐篷堆。其实,我并不太确定自己帐蓬的位置。学校操场一片漆黑,手电筒又不见了。即使想甩开他的手,此时也只能出卖自尊,也不得不依他。
要是闯错帐篷就惨了。
直到谢青哲停下动作,也是确定我们班紮营的位置。
「等一下!」
逮到机会挣脱,我甩开拉扯的手。明明就到了目的地,谢青哲还不打算松手。
「我跟你并没有关系。可不可以不要拉拉扯扯,我不喜欢。」
不服气,想继续反驳他自以为是的念头。
「哦。我好像,大约懂你在意什麽了。」
他又伸过手来一把将我拉近胸前,用着试探性的诡笑说话。
「怕自己配不上我?」
「什麽?」
啊?震慑的想说什麽来塞住他这个贱问题,却哑口无言。
「哈哈,被说中了吧。」
谢青哲努力憋笑。或许是晚了,又离班上的帐棚很近,已不敢如同方才那样放肆。
「呵,你以为你是谁?少不要脸了。」
虽是被一语说中,但即使僵着脸也要怒视他。事实却是不好辩驳什麽,只能在心里气的牙痒痒,幻想能揍他个两拳出气。我是不漂亮,我是不美。就心知肚明,藏在心里面就好。何苦说出来?
挖苦人也要有个限度……
「赶快去休息吧。晚安。」
谢青哲轻轻的环抱我,这种举动却惹我放一记白眼。
今天不晓得瞪他多少次,眼珠子都快被瞪出来了。
「与我何干?」
你有率性,我就没有个性吗?冷回之後往後退一大步,转过身蹲下,准备钻入帐篷。就在我偷偷摸摸的拉开外封的拉链时,谢青哲又叫住了我。
「我不会让人发现的。」
这句话冷不防刺进後脑,引我回头瞄他一眼。
「你说什麽?」
压低音量,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
「没事,快睡吧。」
又是那种无害又天真般天使的笑容,接着快速的回到他的帐篷中。不自觉,我又莫名其妙的傻愣几秒。目送完谢青哲瞬间消失的背影,自己才缓缓的爬进帐篷之内。
§隔天§
「喂。你还睡。」
一旁的Bird摇醒蓬头乱发的我,只能勉强的回应她几声搪塞。可还是不敌睡魔袭击,紧闭眼皮不想睁开。
「女人,你再不起来,我就袭胸哟。」
我都还来不及说不,Bird就伸出她的狼爪。逼得我只能使劲的挣脱,苦笑着抵挡,最终勉强从睡梦清醒。
「头好晕,怎麽才睡一下就天亮了。」
揉揉眼,大家都已经在收拾被褥。我把手腕上的表转正,才发现早就过了应该起床的时间。
「天啊!睡那麽久?」
「天知道。我只知道啊,你再不快点动作,肯定来不及集合。所以快点、快点,快点!」
Bird帮我把行李里的毛巾与昨晚被我随意搁一旁的盥洗用品塞在我的胸口,催促着要我快去整理仪容。也顾不得自己狼狈,也急忙的推我出帐棚外。
「唔,有点冷。」
外头的冷空气让我舍不得帐棚内的温暖,我再回去探里头的bird,她已把凌乱的物品收拾起来。
「还看!快点去弄一弄阿,笨蛋!」
Bird像个妈妈般指挥,我只好小跑步的冲到隔着操场彼端远处的洗手台。幸好大家动作快,轮到我使用的时,几乎不太用排队就等到了。
「凡柔早。」
同样参加隔宿露营的同班同学跟我打招呼,才猛地发现自己没有认出同学来。放下手中的盥洗用具,堆起微笑的回应。
「早啊。」
同学腼腆的微笑,接着关掉面前的水龙头,把洗好的毛巾拧乾。
「你看你。」
她伸出出手往我的头上一摸。因为不习惯,我有点往後缩,却还是温柔相待。
「浏海啦,都翘起来了。」
呃……,我也伸手去摸头,果然是跟在家里一样。只要翻身趴着睡,浏海一定会翘的乱七八糟。
「试试看沾湿,会不会比较好。」
连忙道谢,善良又好心肠,亲切回覆我。就在水龙头打开,都还来不及挤洗面乳,一旁那该死的哨子声就不绝於耳的哔哔作响。
「请还没有准备好的同学快点动作,到操场集合。」、「请还没有准备好的同学快点动作,尽速到操场集合!」
一次一次的催促声不绝於耳,训导主任正透过麦克风不停大风放送着。我看着逐渐往操场移动的同学们,自己却手足无措起来。
“哔哔!”、「那边的同学,动作快一点!」
刺耳的吹笛声再次贯穿耳朵直冲脑门。回头一看,是老师要我快把盥洗完成。已经没有时间再思考有的没的事情了,直到我冲回操场时,彷佛只剩我唐突的进入班级的队伍之中。
尴尬的看一眼後排的bird,她露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我也只能撇嘴抗议。突然意识目光送来,正是谢青哲。
啧,看啥。我哪时跟你那麽熟了?
活该来扫到我的台风尾,莫名其妙受我白眼。谁知道他只顾憋笑,接着就当没事,转过头去。
台上卖力解说的老师介绍今天的活动,好像很精彩。但大家依然对台上的老师兴趣缺缺,就连女班导都撑起阳伞,一边翻讲义。看似没人注意上头的人拼命唠叨。
「凡柔。」
旁侧不是很熟的女同学挪手臂一顶,我疑惑的『啊?』了一声,才不解的凑近她身边。
「什麽?」、「你的浏海翘起来了啦,好好笑喔!」
瞬间明白谢青哲干麻盯着我还窃笑。我连忙将叉在背後的左手抽出来,不停的想抚平翘起的浏海。
真可恶,忘记沾水了。
慌张的举动被巡视的教务组长发现。他隔着前排的同学,用手向我的方向指了一下,警示我别乱动。这才放弃挣扎,懊恼的让浏海随风摇来晃去。
台上继续唱老调,台底下的各各百般无聊。我低头,看着脚下的翠绿草皮。昨天晚上的露水附在上头,遍地闪闪发光,真令人喜爱。仔细瞧着,心情也清爽。一旁大树上的鸟儿不知道是否附和台广播,也吱吱喳喳说个没完。早晨时光也真是令人心旷神怡,顿时也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
终於,该说完的也说完了。早上要先准备烤肉的食物、工具,以及升火。晚上的重头戏依然是营火晚会,所以各自散开去找学长姐们领取所需物品。组员里说好了,由我与bird去取木炭及火种,其他三个同学一起去拿食材。因烤肉地点不限,所以这个工作也交由我跟bird负责去找。
「凡柔,你昨天去哪?」
走在学校的红砖道上,bird打趣的探式问我。
「啊?问这干嘛。」
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不过Bird倒是兴致勃勃。
「骗人。昨晚我稍微醒来,转身发现你不在!」
她扬了扬眉,此时我却想不出不在场证明的完美解释。
「我……,去尿尿。」
bird张了鼻翼,大气一出,一副就是不相信。
「我要去告状。」、「哇,说翻脸就翻脸。真白目耶,还拿老师威胁我?」、「怕啦?那你说不说?说不说?我们这麽好,你竟然有秘密。」、「唉哟,好嘛。不要啦,我错了。我说、我说。」
Bird使劲的搔痒,我坳不过她,只好真假参半,说了个大概。
「去上厕所,手电筒掉了。舍不得东西不见,找好久。回来就很晚啦,没了。」
轻描淡写,bird依然不相信。
「嗯~?」、「真的啦。」
我颇为无奈,甚至还有点求饶意味。Bird只好放下戒心,暂时就不过问了。我们也到目的地,远远就一堆人站在那人挤人。为求清静,等人少点再说。
「要我帮你们拿吗?」
昨天那个偷抽菸的单眼皮从那堆人里冒出,拿着夹子及瓦斯枪。另一个同学则是抱着两包木炭。
「不用罗,我们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拿。」
我一口回绝他的好意。
「也太超过罗。人家要帮,你还嫌咧。」
他不耐烦的甩手上的夹子。
「不要逼我打小报告哟。」、「哎唷,我好怕喔。呿,闪啦!」
单眼皮装娘抱胸的样子太滑稽,我跟bird差点笑歪腰。眼前聚集的人也少了,便渐渐的往前面移动,凑到桌子前领取烤肉用品。填完了班级及组别的资料後,Bird要我先去拿打火机跟火种。由於瓦斯枪太恐怖了,我们一群女生没人敢用,只好打消使用它的念头。
「看来只能慢慢升火了。」
我自言自语的蹲在一箱火种面前,努力的多挑几个看起来比较完整的。然後往旁边那箱打火机内,挑了一个比较顺眼的来用。
「嗨!」
又是这个声音,听了就让人不想抬头。
是谢青哲。
「旁边没有人啦。」
他又故意多说这句话,我才惊觉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注意这里。
「你要做什麽?」
不高兴的回嘴,这家伙怎麽能这麽讨人厌。
「用瓦斯枪啊,方便迅速。」、「我们这组都是女生,谁敢用?」
「我帮你。」
我脸色更难看了。
为什麽每次都要制造让别人遐想的事。
「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
马上起身便转头离去,毫不留情的抛下还在现场驻足的谢青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