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7点29分,始源准时按门铃。
但是一开门看到的却是一脸忧心忡忡的家事大婶。
「怎麽了?」始源内心一沉。
家事大婶招了手要让始源进门,始源跟着大婶走进内室,看见床上包裹成球的一团人形物体。
「发烧了,好像没办法外出了。」
始源走近坐到床边,将棉被一角掀开,看见的是一张虚弱苍白的脸。然後他看见床头的药包,把药拿出来算一算,还是昨天的数量,代表昨晚圭贤并没有吃药。
「崔先生怎麽办?要送他去医院吗?可是……我还有另外一户要去打扫,没办法留太晚照顾他……」大婶觉得不太好意思,手指头都搅在一起。
「没关系,我来照顾就好。」始源起身安抚着大婶,轻拍她的肩头,「没事的,这又不是你的问题,你放心回去就好。」
大婶感激的点点头,拿了外套准备离开。
「对了,我熬了粥在锅子上。」
「好,我会让他吃的。」
送走大婶後,始源重新坐回床边,摸了摸圭贤的额头,虽不算烧得太严重,不过感受因人而异,他看起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
始源将棉被拉开,看着圭贤因发烧而汗湿的睡衣和棉被不禁摇头。
又将棉被盖上拉好後,始源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翻找了一下拿出替换的衣裤。然後又东翻西翻,在别的柜子中发现了摺叠好的床单跟被单,还有枕头套。但当他拿着这些东西走回床边後,一楞,谁要帮圭贤换啊?
床被单他不是没换过,但男人的衣服他可从来没换过。
思考了一下之後,他决定先打电话给金希澈。
电话响了良久才被接起。
『喂……』
始源知道早上7点40分不是夜猫子希澈的起床时间,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出了点问题,你有办法清醒吗?」
窸窸窣窣了几声之後,从电话那边传来比较清醒的声音。
『啥事?』
「曹圭贤病了,今天应该没办法送他到指定地点,你看要不要去那户人家登门解释一下?省得对方等不到人跑去报警。」
『我去吗?』
「去解释跟来照顾病人,挑一个。」
『XX,我呿……』话筒中传来滚下床的声音,『知道了知道!』
挂掉电话後,始源回到圭贤身边,轻拍着圭贤呼唤他的意识,叫了几声,圭贤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瞳中迷蒙水汪一片。
「不是叮咛你睡前要吃药,交代的话当耳边风吗?」始源都没发现自己责备的语气中竟然带点宠溺。「我扶你起来,吃过药换衣服再睡,这样会比较舒服,好吗?」
圭贤只是无力的眨眨眼,然後任凭始源硬是将他扶了起来。
始源掀开棉被,小心翼翼的将圭贤扶起身靠坐着,「我……先帮你换衣服喔。」
当然等不到回应,始源将圭贤睡衣钮扣解开,心里庆幸还好是钮扣式的,不然真的有点尴尬……
却没想到将睡衣解开、脱下,却看到圭贤白皙的肌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是旧伤,但依旧怵目惊心。始源吓了一跳,怕对方着凉还是手忙脚乱的赶紧将乾净的另套睡衣换上。
换好整身衣裤後,始源拿了条毯子把圭贤包裹着,打横抱起将人放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确认人有坐好後,他到厨房舀了碗粥端过来。
将热粥吹温,始源才将汤匙送到圭贤嘴边。
「吃一点,不然吃药胃会不舒服的。」
圭贤听话的张了嘴,但在吃了三汤匙的粥之後他就不愿意开口了。
始源放下碗,起身去换床上的床单被单枕头套,换好之後他去端了杯水,拿着药坐回圭贤面前。
真的是要有人盯着,才会吃喝,看着圭贤顺从的把药吞下,始源才懂了为什麽朴正洙要委托人盯着圭贤吃饭,如果没有人盯看着,怕是他真的就会饿死在这间屋子里。
始源接过圭贤手中水杯,本来想把他抱回床上,但是他盈满水泽的眼瞳,却让始源无法起身,不自觉伸手抚上他的脸,原本苍白的脸蛋因发烧,竟然稍微染上一点血色,瑰丽的色彩渲染开来,始源轻轻摩娑着他的脸颊,大拇指滑过他冰冷的嘴唇……
胸口中那疯狂跳动尖叫的心跳是什麽?
始源不由得呼吸加重,沉重的气息声听在他自己耳朵中就像是在喘气一般。
猛然回过神,始源才惊觉不知道摸了对方的脸多久。
这样……好像变态一样……
他非常懊恼,但是面容上不动声色地装没事,再度将圭贤抱起,放回床上。
当他让圭贤躺好,盖好棉被之後,一起身,袖子上地微弱力道让他低头一看。
圭贤伸出了手,轻轻拉住始源的袖子。
「怎麽了吗?」始源紧张的落坐弯腰倾身,「哪边有不舒服吗?」
圭贤就这样看着始源,然後无预警地眼泪滑过脸颊,无声的滴落。
「欸?你……怎麽了?」
始源这下真的是吓到慌乱手脚不知道要往哪边摆。圭贤挣扎的坐起身,一如往常的没有其他反应,就是眼泪掉个不停。
坠落的泪水在棉被上晕染出点点痕迹。
要怎麽安慰一个男人他不清楚,要怎麽安慰一个掉眼泪的男人他更不清楚,但如果对象是女孩子的话他倒是知道。
没有多想,也来不及让他有时间思考,始源直觉的张开了双手,把眼前掉泪的青年压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後紧紧地拥抱。
始源可以感觉到,怀中人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因为他的胸前已经湿透一片。
是心病吧。
始源轻拍着圭贤的後背,轻轻地,缓缓地。
如果走不出自己的那一关,那每天面对的世界就会像地狱一样。
空洞的眼神、无声的反应、满身的伤痕,虽然不晓得圭贤经历过什麽样的事,始源心中不断泛起同情与怜惜,低下了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别害怕,我会待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