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刘敏睁开了眼,从那宛如真实,又充满幸福的美梦中苏醒。
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做了很长的梦,梦里很美,有他期盼的人、
也有他这辈子朝思暮想的婚礼。
他敲敲头壳,试图想要清醒。那梦中的铃声,此刻也在耳里清晰。他拿起放在一旁桌柜上的手机,按下通话键。
一声满满的朝气声再耳边回荡:「刘敏,你回国怎麽没打电话给我!」是杨森。
他将左手盖住自己的额头:「昨天半夜才回台湾,头很痛。」他昨晚搭着飞机回台,回到台湾已经半夜十二点。
「难怪你没打电话给我。」又出现责备的口气:「但你至少也弄个简讯,别让你兄弟一直等,等到肝火都升起。」
「不需要那麽急,我有空再打给你。」刘敏道了话,又叹一口气:「你不知道你结束我的美梦吗?美梦被你破坏了。」
「你刘敏也会作梦?」手机也传来了女婴的哭泣声。
「你女儿再哭了。」这两年阳森和杨秀惠结婚了,也产下可爱到不行的女儿,但结婚那天,刘敏只有寄出红包,人没有到场。
「还好意思说——结婚那天你没回台湾,参加我和秀惠的婚礼,太没义气。」
「事业忙,没时间。」他离开床上,走到客厅倒着一杯水喝。
「对、对、对,刘董事好。」
他摸摸鼻子:「不跟你说,我等要去见见老朋友。」
「谁……」
饮了一口水:「柳泰。」但这句话之後,阳森并没有回应,电话中的他并没有回应。於事过了一分钟,他开口问了:「你还在吗?」
「在啊——我得忙一下。」很匆忙的挂断电话。
刘敏将手机放在沙发上,他走近卧房,换上体面的衣服,准备去见老朋友柳泰,
也顺便问问雨柔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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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敏终於在约好的时间抵达,在柳泰公司楼下的一间咖啡厅。他事先将车停好,在一脸很有阳光的容颜走进咖啡厅。
柳泰举了手:「这里。」而他走了过去便补上一句:「你还是没变,一样很帅气。」
他便坐着。
「你不也是一样?没改变,多了几分成熟。」他笑着道着。
他摇头:「老了,自然而然也成熟许多。」
「客套话吗?」他们扬起嘴角,聊了许多事。
「听说你事业很成功?」
「还可以,至少有完成梦想,觉得很开心,带着梦想回来台湾,感觉就是不一样。」
刘敏终於完成了事业,尽管不是什麽大公司,但对於他而言很满足,
能够抱着实现理想回来台湾,他笑得合不拢嘴。
「那你呢——你这两年过的怎麽样?」
柳泰先是叹气,再来是锁紧眉头:「还过得去,只是也有很多不如意,也有一些麻烦琐事。」
「你应该没那麽脆弱,这点小问题,应该打击不了我所认识的你。」
「你真是懂我,太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他喝了口咖啡:「你再美国,有遇到心仪的对象吗?」
刘敏摇头:「有很多女孩子在我身边,但那也只是工作上的来往,我不可能会喜欢上她们。」
「你再等雨柔?」柳泰沉重的问了。
「对,我和她有了承诺,所以我才回来台湾。」
他瞬间从笑脸变成很苦又很闷的脸:「没想到两年了,你对她的爱依然还在。」
「我想见见她……她过的好吗?」
当柳泰越沉默,周围的气氛就越来越冷,仿佛是零下九度,
两个人被很沉重的雪给包围住。
看见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刘敏心中有了莫名的紧张感,非常不安,听着心跳的律动,不安的情绪逐渐浮上来。
「怎麽了?雨柔她不好吗?」心慌了,因此语气也跟着慌了。
柳泰将眼神视线放在他眼上:「雨柔她……走了……」
她走了?这句话代表什麽意思。刘敏瞬间也跟着沉重了,心中被一颗大石给压住,
快要喘不过气。
「什麽意思……」他沉静下来。
「她在你离开的一年後,过世了。」
刘敏被这句话弄得无法回应,无法呼吸,他的身体正在颤抖,他的心就像被人一枪打中
一样,很疼、很疼。
「雨柔因为心脏受到感染,导致心脏开始了排斥的现象……她努力过了,她撑了一阵子,但最後还是走了。」
他道着如同身躯一样冰冷的话:「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不连络我……」
「她不想被你看见她那副模样,她自己都很不喜欢,更不希望你看见。」
突如其来的一箭,涂满了悲伤的箭,射中他的心,只是他哭不出来,
只有很厚重的情绪。
「她很不甘愿,她埋怨老天爷,为什麽只给了她ㄧ年的生命,她很对不起渝晴。」
他像失了魂似的恍神。
「但是最後雨柔她安详的走了,带着笑容走了。」
「我不该走的!我不应该离开她!我应该待在台湾守着她!」他语调上扬,
他充满了愤怒,他责备自己不应该离开她。
「不要这样!雨柔不希望你这样。」
他握紧拳头:「我真该死,我……」
柳泰拿出了录音笔,放在桌上:「这是雨柔想对你说的话,她原本想写信……不过她还是选择以自己的声音,来告诉你,她心里面的话。」
「她很恨我吧……」
他摇头:「她不恨你,她只是很爱你。」
「如果爱我……又为何不让我见她最後一面……」
「你应该知道雨柔,她是很会替别人想的女孩,对吧?她把爱你的心隐藏起来,她不希望你伤心,她宁可自己吞下所有的苦楚,也不愿意你跟着她一起痛苦。」
他的眼眶有一滴泪水,因为逞强而不落下:「傻瓜。」
「对,她是傻瓜,她拜托我不要告诉你,但她自己却每天都在想你,她希望能再一次见到你,但她却为了不让你痛苦,要我什麽都别说。」
他用着全身的力气喊着:「我想去看她……」
「她和渝晴埋在一起,你应该知道在哪里。」
瞬间感觉不倒自己的心跳,就像死人那样,没有知觉,此刻的他,只想要去看她,即便只是坟墓那也无所谓。
柳泰起身:「你好好听听,这是雨柔对你说的话。」他经过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
已示安慰。
仿佛录音笔,有两眼似的,盯着他。他将多余的力气,使在手臂上,握紧住录音笔,握住自己最爱的人所录的声音。
但他没想到,开启了它,等於了开启这辈子永远无法停止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