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隔天半夜,娄逸宫厨房失火。
那时众人都在睡梦中,除了君茗云,正好因为蚁毒频繁的发作而痛醒,满身冷汗直流,平复後却皱了眉,闻到了烟味。
直觉不妙,君茗云赶紧起身,一推开房门见到的便是浓烟密布,整栋建筑物早已陷入一片火海。
忽然想到梨嫣的房间就在厨房的正上方,君茗云暗道一声不好,就往她房间的方向奔去。
「梨嫣!」一用力推开梨嫣的房门,看到的就是梨嫣刚好起身,早已被浓烟呛到难以呼吸,君茗云一个箭步奔向前问:「你怎麽样了?还好吗?」梨嫣面色痛苦的点点头,趁着火势还没蔓延,君茗云拉着她就往门外逃,可已经吸入太多浓烟的梨嫣根本没有力气奔跑,於是君茗云一把背起梨嫣,在诺大的屋内奔跑起来,那走廊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建了娄逸宫这麽久,君茗云倒是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麽要把屋子建这麽大。
刚经历换血又毒发不久,君茗云知道自己的体力快速的在下降,在他几近失去意识的时候,岚钰和一手下从走廊一边跑了过来,君茗云一看松了一口气,就把依然不停咳着的梨嫣交给他道:「先把她带出去。」岚钰急忙问:「那你呢?」「我随後跟上。」梨嫣拉着君茗云说:「要走现在就要走了,你还要做什麽?」君茗云对岚钰使了眼色,岚钰便把梨嫣交给那手下,那人一把背起梨嫣,也不管梨嫣的抗议就往外跑去,而岚钰则扶住君茗云往外走,他知道君茗云身体不适,自他换血以後身体一直很虚弱,刚才还背着梨嫣跑了那麽大一段,身体早就吃不消,现在君茗云每走一步就皱紧眉头,似是极力忍耐身体的疼痛,为了不让梨嫣发现才让她先走。而梨嫣先被带了出去,一片火海在寂静的夜空中令人心惊胆颤,吸了新鲜空气缓了缓後,梨嫣接过仆人给的水,却只是看着里面,等着两人出来,整个娄逸宫的仆人和君茗云的部下也焦急的等着,等了又等,火势越来越大,却不见两人的身影,梨嫣捏紧手中的杯子,咬着下唇,用力到都快出血了,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君茗云,你给我活着出来。」
活着,永远比什麽都重要,这是君茗云教她的。
在她心情几近崩溃的时候两人才互相搀扶着出来,梨嫣松了一口气,立刻奔向前帮忙,君茗云的毒却在这时候发作,已然苍白的他用力的压着胸口,毒发加上体力消耗,撑到极限的他就在众人面前晕了过去。
娄逸宫在村庄的另一边还有一栋房子,岚钰把君茗云送到那里的时候,知道梨嫣身体不好,劝她也去休息,可梨嫣坚决的说要亲自照顾他,仆人也只好作罢。梨嫣坐在君茗云的床边,眼神复杂的看着昏睡中的人,久久不能释怀。
床上的人面色苍白无血色,胸前微弱的起伏证明眼前的人还活着,梨嫣轻轻掀开他的被子,看到手上的伤痕划过他白皙的皮肤,那刺目的血红让梨嫣心里很不好受。
知道君茗云的身体没有这麽虚弱,不会莫名其妙的胸痛到失去意识,多麽熟悉的症状,加上君茗云的手上也有一道伤,以及自己从火场出来後缓和的速度,逼问了岚钰,才知道他干了多麽疯狂而不可理喻的事情。
他竟然换了自己的血给她。
梨嫣一直都不觉得两人之间的交情足以让君茗云做出这种事情,为什麽他要做到这种程度?
不只这样,从把她留下到换血,甚至是今天在屋内被君茗云救,这一切都无解。
然而她每次一问,就是被君茗云含糊带过。
这半年来,都是如此,两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说是朋友也不是,说是敌人也不对,但彼此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梨嫣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担心眼前的人,好像是应该的。
看着君茗云身体不适了还背着自己在火场跑了这麽久,梨嫣的心刺痛一下,他怎麽这麽不爱惜自己?
正当梨嫣一个人在无解的事情上心乱如麻的时候,床上的君茗云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身体的痛楚已经散去,映入眼帘的是梨嫣复杂的神情,君茗云拿出他一贯的微笑问:「你怎麽在这里?」
梨嫣只是看着他,那个无力的眼神让总是沉着的君茗云有些心慌,她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君茗云後问:「你没有什麽事要跟我说吗?」
君茗云坐起来,喝了水,他知道自己晕倒了,也知道自己晕倒前毒发了,看这个样子梨嫣肯定知道了什麽,他先是微微装了傻反问:「我应该告诉你什麽?」
「你为什麽手上有伤?」梨嫣问,君茗云只是捧着杯子,靠着枕头道:「没什麽大不了的伤。」他还不想让她知道换血的事情。
梨嫣微怒的抢过他手上的瓷杯,二话不说运起内力就震碎了杯子,然而因为没有完全恢复,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君茗云看了吓一跳,大动作的起身要去看梨嫣的状况,梨嫣用袖子擦去血丝,忍着不适感问:「这样你还不解释?」
看着君茗云温和的眼神变了变,想起之前他的含糊带过,梨嫣忽觉有些难过,开口道:「算了,我知道你不会说,你……」
她以为,君茗云会这麽做是因为不再把她当陌生人,至少愿意跟她说些什麽,看得他这个样子,过去的时间似乎没有冲淡他对她的疏离,思及此,梨嫣有说不出的难过。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君茗云忽然微微一笑,梨嫣愣了愣,那个笑容不一样,那个笑容,是亲切的,真诚的,不再是之前客套的,虚假的。
「你之前说过,不知道要用什麽态度面对我,我……」君茗云低头轻笑:「我也不知道怎麽面对你。」
君茗云的笑容很美,金色的发丝滑落两颊,苍白的他略显病态,表情却又不失直率爽朗,一时之间让梨嫣出了神。
「为什麽?」半晌後梨嫣开口问,君茗云转头看着她,事以至此,再瞒她也没有用,不如全部说开,反正,也没有什麽好不能说的:「因为看着你发生的事情,就像看着我自己一样。」
梨嫣不解,君茗云只是笑笑,说:「其实,我原本是傲鹰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