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选择。」严泽颢将桌面收拾乾净,一贯千锤百链的姿态。
「对不起。」纪允辰说,声音低低闷闷的。
严泽颢轻轻摇了摇头,因为角度的关系,纪允辰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你再回去睡一下吧,我中午叫你。」严泽颢最後也只是这样说。
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太温柔。
「不了,」纪允辰站起身,修长的身形遮住了光「我去洗个澡清醒一下。」
从门边的行李中拣了几件乾净的衣服,纪允辰便关上浴室的门。
严泽颢家是标准的老宅,有着一般常见的的铁窗,也因此他看出去的世界总是被分切成一格一格的。
他就是这样在破碎的风景中长大,一个人。
「你在看甚麽?」洗好澡的纪允辰从浴室中走出,俊俏的脸庞上有着朦胧的水气。
「没什麽。」严泽颢说,此时灰暗的天空在他身後无止尽延展,然後被窗框分割,像是还来不及成形就坠落的甚麽。
「你弄好我们就出门。」严泽颢淡淡地说,深墨色的眸子平静无波。
「你能不能别穿这样出门?」纪允辰看着严泽颢那邋遢至极的打扮。
「我不是出门约会的。」严泽颢冷冷的说。
「但我是,」纪允辰凄凄惨惨的笑了「最後一次。」
严泽颢耸耸肩,算是退让「那你希望我穿甚麽?」
看着纪允辰拿出的衣服,严泽颢轻轻笑了起来「我现在大概知道你送我这些是为甚麽了。」
「我希望你能活得好一点。」纪允辰看着这些他每年圣诞节和严泽颢生日时亲手挑的礼物。
「那你就少惹点麻烦。」严泽颢的语气没有温度,没有情绪。
纪允辰低垂下目光。
「你出去吧。」严泽颢看着纪允辰,手心朝里、手背向外地挥了挥。
纪允辰忽地抬起目光望向严泽颢,连掩饰都来不及的错愕。
「我要换衣服。」严泽颢补述。
「你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纪允辰边碎念边离开了房间,门不轻不重的关上了。
房内彻底的安静下来。
严泽颢坐在床沿,手机萤幕闪烁。
上面只有一行问句「以後,会怎麽样?」
望着寄件人的名字,严泽颢蓦的一阵心疼。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在这里。
「严泽颢,你好了没?」纪允辰的声音清晰穿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严泽颢深吸了口气,打了行短短的字。
「好了。」严泽颢说,飞快地换上衣服,像甚麽都没发生过。
「怎麽了?」纪允辰问着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的严泽颢。
严泽颢没有回答,只是说「该走了。」
纪允辰望着这样的严泽颢,选择了沉默。
也许他也是害怕的?
当结束成为一种必然,毁灭不再是意外,还会害怕吗?
会的,因为结束後有开始、毁灭後有重生,而没有人知道那最後会导向何方。
是彼岸的明亮还是更深的忧伤?
此时,大雨未至前的最後一抹阳光薄薄削过两人的侧面,被街上的车灯一投射,是那样飘摇不定却又对比锐利的黑暗与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