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很快就结束了,但因为这首歌的音轨偏多,处理上还费些工时,整首歌弄得差不多时已经十二点多了,何杰一录完早已带着小粹离开,星烊一直陪我到现在。
「都弄好了?」
「嗯。」我点点头,「回家吧。」
「我送你吧,都这麽晚了。」星烊接过我的包包,拉起我的手。
原先下意识是想拒绝的,但一想到他下午紧张我的样子,我便随他去了。
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如此珍惜我了。
跟在星烊身後出了公司,他说他今天没开车,是助理送他来的,所以我们决定走到附近比较好拦到计程车的路口,当作是闷在室内许久的放风。
「沛彤。」
「嗯?」
星烊顿了顿,沉默几秒才开口:「下午你跟何杰……」
「怎麽了?」
我早料定他会问了。
「何杰是执行长你知……」
「我知道。」
星烊紧了紧握住我的手,略显紧张地看我,张了张唇又把话吞回去。
他担心,担心我放开他的手。
「没事,」我轻轻地笑,「不会放开你的。」
星烊双眸瞠的老圆,嘴角的弧度也持续放大,低头将他的额抵上我的,另一手捧在我颊边,缓缓启口:「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咯咯地笑了两声便没了声音,星烊吻住了我,我却滑下了泪。
「怎麽又哭了?」星烊微微拉开距离,用拇指抹去我的泪。
「太感动了。」我笑。
後来我们在计程车上聊了天,我把我和何杰以前的事告诉了星烊,他听完之後心疼地揽我入怀,并表示不会和何杰一样如此待我,我还是笑了,却觉得嘴角很酸。
司机先开到我家让星烊送我到家门口,他一开始是执意要看到我平安进家门才肯离开的,但我拒绝了,觉得他这样会延误到他回家休息的时间,所以他最後在我家楼下吻了我的额头後便随即搭车离去。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家门,很疲惫地洗了澡,疲惫地躺在床上,最後,疲惫地留着泪、疲惫地入睡。
我想我的疲惫不是来於工作,而是来於心里的无能为力。
明明已经逼自己忘掉何杰接受新的人,却又因为他的出现而使自己动摇不已……我还真高估了自己,我以为我真忘了何杰……不可能的,我怎能忘得了他?他是我的回忆呀,无论是最美还是最痛的……
隔天,又是一个工作日。
一到公司我就被小粹带到录音室,要录昨天何杰没录完的歌。
把我送到录音室後小粹就离开了,说是有工作。录音室里面没人,我把所有要用的设备打理好後,没多久何杰便出现了。
他今天没戴墨镜,相较於以往有戴墨镜的模样更生冷了几分,再加上今天的录音室不同前几天用的,对比起来小了几倍,他一出现我就觉得录音室里的空气快被他抽光了。
我们相视了好一会,彼此都没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杰才皱起眉说:「工作了。」
我这才回过神胡乱应了几声,而何杰也自己进录棚戴上耳机,我原本想再提一些要点请他注意,但又想想昨天已经告诉过他,以他的资历应该不会忘记,於是我便放了音乐直接开始录音。
果真何杰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录音很快便结束了。
结束後何杰接了通电话就先离开了,而我继续待在录音室里调整音轨,全部处理完後已是午休时间,我边打电话给许子纳要她帮我带份午餐到公司边收拾设备,挂掉电话後我关了灯正要开门,就有人从门的另一头抢先了我一步。
他开门後便捏着我的肩膀让我抵在门上,黑暗中他忽然地低下头靠在我的颈窝,操着喑哑的声音说:「对不起。」
他一连串的动作快到我不及反应,但最後那三个字我听得可清楚了,那当下我喉咙便涌上一股酸涩。
我想将他推开,但身体却不听我的使唤,竟颤着声吐出一个字:「嗯。」
我不知道他指的对不起是对不起什麽,或许是昨天的事,又或者是从前那悄无声息的离去,又或者是其他……但不管是什麽,就着心里对他的那股青睐,我决定原谅他。
「怎麽了?」我抬手揉起他的发丝,温柔地问。
我想应该是两人都待在黑暗里头,我才敢把心里真正想做的是表现出来。
他环住我的腰收紧,没回答我,但没关系,我知道他总是这样。
「跟我走,沛彤。」他说。
我忽地停下动作,皱起眉,轻声问:「到底怎麽了?」
何杰还是不回答我,抬头对上我的双眼,黑暗中他的眼珠颤抖着,声音却沉得稳,「跟我走,沛彤,你不用等我了。」
「你在说什麽——」我推开他,「跟你走去哪里,凭什麽?你发什麽神经!」
何杰不理会我的反应,又把我抱入怀里,「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他在说什麽!
我又一次用力推开他,他这一次没有再向前抱我,我说:「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这句话该对颜婕说!」
「提她做什麽?」
我静下心,收起方才突如其来的柔顺,「何杰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再做一些令人误会的事,你已经结婚了,我也有男友了,我承认我对你余情未悸,但拜托,我正试着完全忘掉你,不要再让我对你抱有期望了!」
「如果我说不呢?」何杰又将双手放在我肩上,「沛彤,既然你对我还有感情,那就跟我走吧。」
我用力拍开他的手,「我不要!」
然後我又逃跑了。
当我气喘吁吁回到办公室时,许子纳已经坐在我位置上等我了,我缓了缓气息,踱步到我的座位。
说也奇怪,明明午休时办公室里没什麽人,但总觉得这氛围有哪里不对劲,怪阴沉的。
「为什麽你刚刚是跑的过来呀?」许子纳把便当递给我,问。
「怕你等太久,」我拆开免洗筷的塑胶套并接过便当随口问:「欸你不觉得办公室里气氛有点闷吗?」
正在滑手机的许子纳顿了一下,抬头时蹙着眉,「有吗?」
「你没感觉到吗?」我说出我的猜测,「上面下来骂人了?」
「不……算吧?」许子纳的眼神有点飘移不定。
我拧眉,「上面下来骂人就骂人呀,有什麽好算不算的?干嘛这样好像在隐瞒什麽,到底说不说?」
「其实也没什麽好说的,老实说上面也没骂人啊,就是提醒一些事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而已。」
「那什麽是什麽不该做?」
「就是一些不重要的事啊……像是上班时上一些奇奇怪怪的网站什麽的。」
我眯起眼瞅着许子纳,「你确定?就这点小事能搞到办公室里怪低迷的?」
「我不觉得办公室里有什麽奇怪的呀?」许子纳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才有这种错觉啦,赶快吃饭,补充一下能量,一会你就能捡回你的脑子了。」
虽然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许子纳,但我想她後面说的对,何杰的事把我的脑袋都给烧坏了,确实需要一点能量捡回我的脑子,於是我刨了许子那一眼,意思让她最好不要骗我,不然她死定了,之後便开始滑手机吃便当。
「欸。」许子纳又出声了,「你在看什麽呀?」
「新闻。」我回。
她倒抽了好大一口气,我斜睨她一眼觉得她很奇怪,看个新闻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其实吃饭配新闻对消化不是很好,更何况这年头的新闻都没什麽营养,我看你还是把手机收起来吧。」许子纳说,还作势要拿走我的手机。
我立马就拿起手机往口袋里塞,再次以怀疑的目光审视她说:「你到底在干嘛?从刚刚到现在就觉得你很不对劲,还不让我看新闻,神经病呀?」我又将手机掏出来,「你不想让我看我就不看吗?我偏看!」
许子纳欲言又止,大概是无奈我何,我很欠揍地摆出一副嘴脸,开始滑起新闻版面。
许子纳撇撇嘴,碎念:「就不要後悔。」
其实我这个人也挺不屑看新闻的,毕竟现在多数的记者素养真的很低,我看都看不下去。不过我这个人也有另一个特质,就是谁不让我做什麽,我就偏去做,这个特质使我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有不少惨痛的经验,但我屡试不爽——包刮现在。
「怎麽回事?」我把手机递到许子纳面前,「你根本就知道这件事吧?所以你不让我看新闻就是怕我看到,这有什麽好不好说的!」
「我也觉得没什麽好不好说的啊。」许子纳又撇嘴,「但今天早上执行长特别为了这件事下来跟办公室的人说,还点名要我不要告诉你,你要我怎麽说出口……」
「何杰让你不要告诉我?」难道他刚刚莫名奇妙的举动就因为这件事?
「什麽何杰?」许子纳一脸莫名奇妙,「你遇见何杰了?」
我没理许子纳,硬是往口里塞了几口饭,然後盖上便当往前一推,用力放下筷子并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