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不知亡国恨,笑问何时模拟考
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在图书馆】
自从我宣誓要认真读书後,好友们纷纷献上考试必胜法宝。
邻座友人A子给了我一瓶绿油精,让我上课精神不济时可以涂在眼皮上,保证精神为之一振。
「泥马的,最好这样眼睛还张的开啦!」
邻座友人B子紧接着献上圆规,曰:「绿油精副作用太大,我建议你效法古人悬梁刺股,用圆规的尖端刺大腿,保证万无一失。」
「最好真的万无一失啦!你怎麽不示范给我看看!」
「啧啧!你这个奥客也未免太挑剔了吧!」,邻座友人C子揉着太阳穴无奈地说,「没办法了,只好拿出我家族坚守数百年的不传之秘。」
C子丢出一本书皮已经泛黄的古籍,「第一次拜文昌帝君就上手之提升考运不求人」。
「你是想说现在只有神明才救的了我吗?到底是有多瞧不起我!」,一怒之下将桌子掀了,当然,我只是做做样子。
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这些狐朋狗友身上,还不如靠自己决一死战。
我封印了全部的小说、漫画、网路、电视,直到大考结束前绝不打开,在浴室的花洒下大水冲头摒弃杂念、锻链意志,每天用波浪发箍把浏海全都往後梳拢,绝不能让任何一根头发分散我的注意力,目标就是要让佟奕能安心读书,顺利考取新大。
对自己的前途毫不在乎,对别人的梦想倒是挺热血的,这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每个假日我跟佟奕都会约在图书馆,直到九点闭馆才离开,因为时间有点晚了,佟奕会送我回家顺便跟我父母打声招呼。
但某一天我从中午开始不舒服,四点多的时候还吐了,佟奕不放心赶紧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还问我最近生理期有没有来,气得我在诊疗室大吼:「我不是怀孕啦!」,幸好只是感冒引起肠胃发炎,等着拿药的时候,诊所里的所有护士和病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很不寻常,但我和佟奕真的是清白的!好啦…也不是真的很清白啦!但我知道接吻不会怀孕好吗?
等到佟奕送我回到家时,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我妈问他晚餐打算吃些什麽,他说他母亲几乎每天都要加班,他都自己买便当。
这下我妈决不会放过佟奕了。我妈这个人最爱找人来家里吃饭,因为她老是觉得我们家的人都不懂得欣赏她的厨艺,所以翁浩昇如果家里没人,又不想出去吃饭,就会故意在我家门口晃两圈,等着被我妈发现,接着半推半就混进我家吃饭。
但佟奕是个懂得礼义廉耻之人,跟我妈在门口好一番推拉,这下可惊扰到潜伏在对面的翁浩昇了,翁浩昇一来,毫不客气就带着佟奕进到我家吃饭,这景象,好像翁浩昇才是我妈的儿子,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脸皮之厚,连犀牛都惭愧地泪奔了。
我身体不舒服,喝了点汤就先回房间休息,只隐约听到翁浩昇的母亲跑来骂人,说他自己家里有饭不吃竟然跑到别人家吃饭,真是太丢人了。我在楼上笑得病都好一半了。
没想到这顿饭竟然引发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佟奕的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我家吃了一顿饭後,为了表达感谢之意,送了一张五星级饭店温泉住宿券,这根本是韩信一饭千金的翻版,我妈知道住宿券的价值後惴惴不安,更加不会放过让佟奕在我家吃饭,还炖了一锅无敌海景佛跳墙让佟奕带回家,这下可好,佟奕的妈妈又送来了一条喀什米尔围巾,我妈又送了自制凤梨酥,就这样送来送去,到过年时,佟奕的妈妈和叔叔来拜年,谦称已经拿不出什麽体面的东西来送礼了,於是决定要让佟奕入赘到我家。
我和佟奕满脸大写的尴尬,机器人都可能要统治人类了,还谈什麽入赘,你们这些长辈们,知道孙中山已经推翻满清了吗?
就这样光阴似流水、岁月如高铁,高三一整年,除了读书考试,幸好还有这些小打小闹的日子,让生活不至於索然无味。
骊歌轻唱,凤凰花开,佟奕推荐甄试上了新大的材料工程学系,我也不负佟奕,考上了距离不远的中大历史系,中大也算是名校,我爸妈乐得差点封街开三天流水席,希茵依照妈妈的想法,选了新大的外文系,翁浩昇也如愿读了警察大学。这一切,完美的几乎像是小说里才有的结局。
上了大学後,我和佟奕几乎每天都会碰面,某一天他换了新眼镜,让我遥想起当年的一件小事,於是我问他:「你高二时不是有一阵子都戴隐形眼镜吗?为什麽後来又不戴了。」
佟奕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许久,看得我一脸黑人问号???
「你有听过猎物已经到手了,还在设陷阱的吗?我眼睛容易过敏,如果不是为了勾引你,我才不会自讨苦吃。」
「所以…你该不会因为我说你眼睛好看,才开始改戴隐形眼镜的吧!?」
「沈贝贝,你真的很後知後觉。」
既然已经聊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问佟奕这个深藏在我心里一年多的疑惑。
「那我问你,你为什麽会喜欢我?你喜欢我哪一点啊?」
佟奕浅浅一笑,接着陷入沉思之中。
「你知道综艺教父王伟忠吗?」
「我知道!我知道!超多明星都是他培养出来的,但这跟我有什麽关系?」,莫非他觉得我身上有明星的特质?算他有眼光。
「那你知道他说过一句话吗?千旦易寻,一丑难求。」
「什麽意思?」我隐约觉得这不是句好话。
「意思就是漂亮的女生很容易找,但一个能搞笑的小丑却很难得,我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会很欢乐,我喜欢这样。」
我现在超想化身小倩里的姥姥,伸出长舌把佟奕的精血吸乾,让他知道说错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阴森森地说:「所以你每次看到我的时候,都觉得我头上都有七彩霓虹灯吗?」,我甩开和佟奕牵着的手,接着怒吼:「哪有人喜欢女朋友的原因是这样的啦!至少也要说个可爱之类的吧!」
「没错!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可爱呀!」,边说还边偷袭了一下我的脸颊。
幸亏你使出这麽宠溺的招式,本仙女暂且饶你一命。我又没羞耻的贴上去挽住佟奕的手,「那你是什麽时候喜欢上我的?」
「什麽时候啊?好感是慢慢累积的,很难说出一个时间点,总之不是一见锺情。」
「这个我知道,但有没有一个什麽时间或事件,让你肯定自己真的喜欢上我?」
「如果你非要问,我大概只能说我比较有印象的。你还记得高二我们四个第一次一起去读书馆那次吗?中午吃完饭时,浩昇走在你旁边聊天,聊着聊着手就搭到你肩上了,所以我故意说你肩膀上有虫,你还气得打我了。」
「我记得啊!你平常明明很爱装的一副很高冷的样子,那天却故意一直找机会整我,真的很莫名其妙。」
「别说你觉得莫名其妙,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虽然浩昇是我的兄弟,但是看到他这麽随意地就把手搭在你肩上,我还是很想狠狠揍他一拳。我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吃醋了。」
「想不到你会这麽坦白耶!」,叫我承认自己吃醋,可能比在电梯里承认自己放屁还难。
「我对你一直都很坦白啊!从来都没隐藏过喜欢你的心情,倒是你,常常让我有对牛弹琴的挫败感。」
「哪有!你就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爱你〞。」
「我有说过!一个晚上说了十几次,只是你没用心听。」
「这不可能,这种事我怎麽可能会忘记,你少呼拢我!」
「对於一个刚接过吻却跟对方说要请客的人,我也不想再解释什麽了。不过,那时如果你没叫住我,我大概一辈子都不想理你了。」
这说的是姜静儿演唱会那天的事情吧!我停下脚步认真回想,却怎麽也想不起一点蛛丝马迹,佟奕亲了我之後我们一直没说话,告白的时候也没说啊!可是佟奕说的这麽笃定,也不像是在骗人。
「佟奕,你等我啊!你什麽时候说的,要跟我解释清楚啊…」
我追上前去,两个人的背影渐渐拉长,还未到中秋,连天上的月亮都在笑我们。
之後的大学生涯,我们和世间所有的情侣一样,有过热恋期、有过争吵冷战、而後渐渐平淡,我们成长很多,也改变很多,到了大四这年,我和佟奕又面临生涯的转变,佟奕正在准备托福打算出国留学,我却对读书没有太大兴趣,大学时期就一直在出版社打工,只等我毕业後就能成为正式员工。
在毕业前夕,我们很慎重的讨论过,但这次没能像高三时那麽幸运了,我们对人生的选择让我们的感情出现分歧,我不愿陪着他到异地生活,自然也不能强留他,我知道佟奕是个怕孤单的人,既然不能陪着他,那就没有资格紧抓着他不放,於是我们决定和平分手。
我不想阻碍佟奕的前程,佟奕也不愿耽误我的青春。彼此很不舍,却也很理性。
问我後悔吗?把人生最精华的岁月给了一个没有结果的人。
我不後悔。在我的青春年华里,他的存在就像料理上的金箔,让我平淡的人生变的更有价值,更加亮眼闪烁。
问我遗憾吗?付出那麽多的感情,怎麽舍得就这样放手?
遗憾是一定有的。也许我此生再也遇不到这麽喜欢的人,也许我最终也没能嫁给爱情。也许,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我不愿委屈自己,自然就能放手。
我想,佟奕应该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吧…
※正准备从怀里摸出手里剑的,请稍等一下,还有最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