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後,还不到三十岁却有少年秃的数学老师,说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八卦,母胎单身三十年以上的历史老师沙大牌,竟然要订婚了,听说对象是相亲认识的。
放学聊天时我说起了这个八卦,希茵臭着脸说:「老师一定是被家人逼的,不然根本不必这麽急着结婚。那些会来相亲的人,都是只看条件的,这种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怎麽可能幸福?一辈子就这样过日子,老师太可怜了。」
这麽极端的言论让我们三个人一时语塞。幸好我要去的眼镜行就在眼前了,「我要去前面眼镜行拿新配好的眼镜,你们要跟我一起去吗?还是先在附近逛一逛,二十分钟再来找我?」
四个人里只有我没有手机,所以如果大家不跟我一起去,就必须约个时间地点碰面。
「我跟你一起去,刚好我也要买隐形眼镜。」佟奕对着我说,接着又对翁浩昇和希茵说:「你们可以先去逛别的,我有带手机,等一下好了我直接打电话给你们,这样大家就不用等来等去。」
就这麽达成共识,我和佟奕一起去眼镜行,翁浩昇和希茵打算去附近的日用品杂货舖逛逛,等我们拿到眼镜再打电话给他们。
进了眼镜行,等店员取货的时间,我好奇地问了佟弈:「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戴眼镜啊?」
「你现在才发现?」佟奕面露苦笑。
「前两天就发现了啦!哈哈…」真是尴尬,「为什麽不戴眼镜了?」
「因为有人说我不戴眼镜比较好看,所以我决定从善如流。」说这种话,佟奕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哇!谁说的?跟我想的一样耶!谁跟我这麽有默契啊?不要跟我说是翁浩昇喔!」
「你竟然不知道是谁说的?有点难过啊!」佟奕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当我一头雾水时,店员恰巧拿了眼镜过来,我们的对话因此打断。等处理好眼镜的事情,佟奕立刻打手机给翁浩昇,没想到翁浩昇一接起电话却说他和希茵临时有点事,要我们两个别等他们先回家,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和佟奕虽然有些纳闷,却也没多想,反正就是各自回家而已。
我想了想,就对佟奕说:「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各自回家吧!反正前面就有站牌了。」其实佟奕家就在学校附近,平时他都陪我们三个人走到公车站牌,然後再自己回家。
「我送你回家吧!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你又不顺路,这样太麻烦了。回去的路上人很多,不会有什麽危险啦!以前我也是自己上下学啊。」
「我们今天比平常晚回家,而且已经入秋,很快就会天黑,还是送你回家我比较放心。」
虽然我不觉得我有娇弱到需要有人送我回家,但内心却有一股小小的声音,雀跃的呼喊着:「答应他吧!答应他吧!其实你也很希望可以跟他一起回家吧!」,但理智却又告诉我不可以,这样佟奕会浪费太多时间在车程上。
就在我百般犹豫的时候,佟奕突然慌张地说:「糟了!浩昇的讲义还在我这里,看来我真的得跟你一起走,顺便把讲义拿给他,不然他没办法准备明天考试了。」
太好了,怎麽有这麽幸运的事呢!修正修正…怎麽有这麽刚好的事呢!我只好按耐住内心的窃喜,对佟弈表达同情:「翁浩昇也太夸张了,这麽重要的东西竟然没跟你拿就跑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去等公车吧!」
在等公车的时候,人行道上放了一个刚被卸下来的广告招牌,长度大约两公尺,高度大约及腰,我一时兴起,就对佟奕说:「我来表演一个东西给你看。」
我走到招牌後面对着他说:「佟奕,我下楼拿一下东西喔!」,一边走一边慢慢蹲下,等完全隐没在招牌後面时,我又说:「找到了,我要上楼罗!」,又一边走一边慢慢起立。
佟奕这个笑点低的家伙果然看得很开心,我得意的下台一鞠躬。
没想到佟弈竟然也学起我来,「你是这样做吗?」,一边走一边蹲下。
但他的动作实在太笨拙了,我忍不住出手指导:「你一定要站在招牌後面才会有效果啦,直接做的话,会变成『人类进化史』,有印象吗?历史课本里从猴子变成人的那个图片。」
「你是说这样吗?」佟弈真的学着猿人的样子,认真表演了一次「人类进化史」。
这下我真的笑到不行了,好好的一个美男子竟然在模仿猿人,看起来真的好滑稽,佟奕竟然也有这麽搞笑的一面,还真让我意外。
就这样嘻嘻哈哈直到上了公车。车上人很多,佟奕怕我跌倒,找了一根钢柱让我握着,他则是站我身旁跟我握着同一根钢柱,但车上越来越挤,我们两个靠得越来越近,甚至可以闻到他衣服上洗衣精的香味,我情不自禁开始幻想,如果这时抱住他会是什麽感觉,这种身高差,如果抱着,可以把头完全埋进他的胸膛里吧!
突然一个煞车,我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天啊!我刚刚满脑子在想什麽龌龊的事啊!我现在是在意淫佟奕吗?说到身高差,我突然警觉到,他现在应该只看的到我的头皮吧!我昨天应该洗头的,真是後悔死了,不知道现在头皮会不会很油很臭,如果还被他看到头皮屑,我真的会很想死…
下车後,快到家门口时,我又惊觉到另一件事,「我们是在耍什麽笨,翁浩昇的讲义我可以帮你拿给他就好了啊!」,当时一个太开心,脑子也跟着放空了。
我们互看了一眼,为我们一起犯的低级错误爆笑了。
「我们两个真的是在耍笨。不过也好,反正我本来就是打算送你回家的,而且这一段路我很开心,我觉得很值得。」
「那就当做是你送我回家好了,谢谢你喔!我也觉得很开心,明天见!」
进家门前我又转身用力跟他挥挥手,天色已经变黑,月光映在他脸上的表情好温柔,感觉所有的街灯都是为了陪衬他而发光的。
第二天一早,希茵就跟我说,今天放学她有事会自己先走,问她发生什麽事,为什麽昨天也突然先离开,她只说是家里的一些小事而已。没想到放学到了校门口,又是只剩我和佟奕,翁浩昇竟然也说有事,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家。
机会果然是留给准备好的人,幸好我昨天一回家就冲去洗头了,还偷用我妈的护发精华液,今天我头皮的每一个毛囊都是有备而来,说着说着都忍不住撩一下头发,果然丰盈柔亮、闪闪动人,这次佟奕不管从任何角度看到我的头皮,我都可以自信无比。
不过,昨天佟奕能送我回家,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今天我们说好,一起走到站牌就各自回家。走着走着,佟奕突然开口:「其实元稹是个渣男,你以後千万不要被这种人骗了。」
我一整个黑人问号,这话题是哪里飞出来的?我刚刚有错过什麽吗?
佟奕发现我好像听不懂他的话,开始跟我解释:「你昨天不是说你很喜欢元稹的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觉得意境很美、很感动不是吗?」
我想起来了,昨天聊天的时候,确实有提到国文老师教了这首诗,曾经见过苍海,别处的水就难以入眼,除了巫山磅礡的云海之外,其他的云怎麽能称之为云。意思是,自从遇见我最心爱的人之後,其他人都显得相形失色。但当时佟弈只是听着并没有多聊,我想他是理科生,大概对诗词这一类的没什麽兴趣,所以就没再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这麽有心,居然还记得这件事,但渣男又是怎麽回事啊?
「我是这麽觉得没错啊!但渣男是什麽意思?」
「我昨天上网查了,才知道元稹其实就是西厢记的男主角,对崔莺莺始乱终弃,为了前途娶了别人就算了,对玩弄崔莺莺的事完全没有任何愧疚,甚至还对这次的艳遇津津乐道。他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前途,为了前途他可以随意地抛弃女人。他的诗很美,人品却很差。」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老师怎麽也不提醒一下这首诗有毒,害我竟然为了一个渣男写的诗感动得要命。」
「无可否认他是一个好诗人,但却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不要只听一个男生对你说了什麽话,要看他为你做了什麽事。」
想不到佟奕还是个暖男,一时气氛感性了起来,於是我也语重心长地说:「你也是喔!一定要好好珍惜爱你的人…」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身体一晃,是佟奕伸手将我揽住,和他四目交接的这一瞬间,我感觉体内贺尔蒙已经沸腾,鼻血快要冲出天际。
「嘘!」佟弈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要我先不要说话,接着手指向左前方。
我揉了一下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在一栋大楼的转角处,希茵抽抽噎噎的在哭泣,翁浩昇则是在她身旁,不停的抽卫生纸给希茵擦泪,而且不是随身包,是一整包抽取式卫生纸,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翁浩昇这家伙到底做了什麽?怎麽会让希茵在路边哭成这样呢?
我一个箭步想冲上去问个清楚,却被佟奕拉住,「你看,路过的人都在看他们了,我们现在过去只会让希茵更难堪。不如我们先在旁边观察一下,如果不是太严重的事,等明天我们再一起去找浩昇问清楚就好。」
我发现我真的是很不善体人意,老是急着想解决问题,却没考虑对方的心情,这大概是我近期学到最珍贵的一课。幸好希茵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和翁浩昇一起走到公车站牌等车,沿路上只看到翁浩昇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希茵则是眼神空洞不发一语。
他们搭公车离开後,佟奕陪我等下一班公车,我一直胡乱猜测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什麽,但任凭我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结果,佟奕只好劝我别再多想,明天问了就知道。
我忍到了隔天第一节下课,立刻冲到国乐社教室,因为我不想再走到男生班教室前招摇,於是让佟奕约了翁浩昇到国乐社教室走廊,况且这里人少也比较好讲话。
「翁浩昇!我和佟奕昨天都看到了,你到底做了什麽事,害希茵哭成那样?」我咄咄逼人的质问着。
「你们两个竟然偷偷跟踪我们?你们是吃饱太闲没事做吗?」翁浩昇一脸吃惊,语气里满满的不爽。
「少转移话题,快说!你到底对希茵做了什麽事?」
翁浩昇翻了个大白眼,用手指不断戳我太阳穴,「你连续剧看太多,有妄想症是不是?这种话可以乱说吗?」
我被翁浩昇戳的有点头晕,幸好佟奕出面了,把我往後一拉护到他身後,「不准你欺负我们家贝贝。」,此刻有了靠山,我赶紧躲到佟奕身後,拉着他的衣角,露出半颗头对翁浩昇吐舌头做鬼脸。
「等等…我看有问题的是你们两个吧!你们两个很不对劲喔…」翁浩昇意味深长地盯着我和佟奕。
我一时心虚,立刻松开握着佟奕衣角的双手。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和贝贝只是想关心一下希茵的状况,如果遇到什麽麻烦,你说出来大家也好互相商量、互相帮忙。」佟奕就像幼儿园老师,一开口就让我们恢复秩序了。
「唉…其实前天你们去拿眼镜的时候,我跟希茵看到了…」翁浩昇停顿了一下,「不行!不行!我不知道这能不能跟你们说,你们自己去问希茵,看她愿不愿意说,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能说。总之,她哭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碰巧知道了一些事而已。」
面对我和佟奕质疑的眼光,翁浩昇情急地说:「真的啦!那都是她私人的事情,而且就算知道了,其实也一点忙都帮不上。」
「既然你这麽说,我们是不是别去问希茵比较好?免得她为难。」佟奕面露难色。
「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人可以陪她聊聊,让她情绪有个出口,好像也不错。唉…女生的心思很复杂,你就别问我了。」这问题感觉已经耗尽了翁浩昇的脑容量。
「贝贝你觉得呢?」佟奕大概想徵求一下我身为女性的意见。
「你问她也没用,她根本不是个女的!」翁浩昇一脸小人得志的笑着。
正当我准备从背後拿出突击步枪扫射翁浩昇时,佟奕突然拉住我的手,「贝贝!别理他,我们走吧!」,於是我们丢下翁浩昇自顾自地走了,我转头对翁浩昇又做了一个鬼脸,惹得翁浩昇很不满,在我们背後不断叫嚣。
我和佟奕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不搭理他。有人挺自己的感觉真好,真是痛快
※希茵的秘密下一章即将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