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储藏室里，郭恩璨和傅卫群终於分开彼此，傅卫群眼神深沉，郭恩璨瞪大眼睛，像是从九重天之外的梦境跌回地球表面，郭恩璨吓得弹跳开来，伸出小手抚触自己的嘴唇，似乎在确认刚刚的事情是否为真。
她眼神呆滞，身体僵硬得像机器人，她走到架子後面，从吓傻的阿伯手中，拿走清洁剂和拖把，「对不起⋯⋯」她跟阿伯鞠躬走开，又走回来，「啊，不对，我要说的是谢谢⋯⋯啊，对不起是跟傅组长说⋯⋯」
她像丧屍一样僵硬地走到门口，而後像是想起什麽，拔腿狂奔，一路跑到摄影棚，郭恩璨才冷静下来——
——刚才⋯⋯我做了什麽？怎麽会发生这种事？
越是想用力甩头，越是想起亲吻时嘴唇的温暖触感，还有当时心里莫名其妙的愉快感觉⋯⋯
不对啊！自己喜欢的人，明明是子儒哥啊！
偌大的摄影棚里，一个人也没有，郭恩璨心里乱糟糟，只能拿清洁剂先喷了脏污的地毯，抱膝蹲在旁边，等待白色有呛人香气的泡沫消融，没入深红色的地毯内，留下一滩水渍。
她拿起拖把使劲撸，一双深灰色球鞋映入眼帘，球鞋上方是微微卷起的牛仔裤裤管，露出精实年轻的脚踝线条。
郭恩璨抬头，一脸惊喜，「子儒学长⋯⋯你怎麽回来啦？」
「我，识别证掉了⋯⋯」田子儒看着郭恩璨，淡淡开口。
「学长，我帮你找！」
郭恩璨像只小腊肠狗，个头虽然小，却身手灵敏，能帮猎人找出洞穴里的野兔，郭恩璨在摄影棚内窜来窜去，一下趴下来检视椅子下方，一下打开布景的橱柜抽屉，不一会儿，她在舞台背板布景後方，找到一张识别证。
证件上有田子儒的学士照，大大眼睛的阳光好青年，让人好想剪下照片藏进口袋里！
「学长，在这在这。」郭恩灿喜孜孜地递上识别证，但田子儒的表情，却没有笑容。
「学长⋯⋯」郭恩璨一愣，就算自己印错文件、打翻咖啡，最亲切的子儒学长也从来不摆脸色，此刻他脸色沉重，她忍不住觉得，自己是否做错什麽事情。
「恩璨⋯⋯」田子儒开口，声音有点哑哑的。
一直以来，他习惯在这个名字後面加两个字——学、妹，他从来不想要像其他人一样，拔高八度音叫这女孩「锅铲」，还外带一堆惊叹号表明事情的紧急程度，然後看这女孩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任凭使唤。
他觉得，这女孩永远是他的学妹，小他三岁，和他有同校同系的缘分，偶尔有点ㄎㄧㄤ但绝对认真，容易慌张但绝对不笨，是他责无旁贷，应该照顾的对象。
但今天起，他不想再加「学妹」这两个字了，他再也不想当她是学妹了。
他不想和这女生之间，还有任何学校或职场的长幼尊卑区分。
从看到监视器画面开始，他才藉由一阵揪心的感觉，百分百确认这个事实。
她，郭恩璨，不再是什麽恩璨学妹这样模糊的身份，不再是学校与职场的後辈。
她，是个女生，一个活生生的、很可爱的女生。
一个让他想牵起手的女生。
可是⋯⋯看来他错过了。
「学长，你还好吗？」郭恩璨的心头一寒，田子儒收下识别证，戴回脖子上，故作大方一笑，「恩璨，你有男朋友啦，我怎麽都不知道？」
郭恩璨一愣，「男朋友？没有哇⋯⋯」话音未落，她脑袋轰地一声响起，她更想起，方才在储藏室里，她和傅卫群的举动。
可是学长怎麽好像知道这件事？
田子儒双手插在裤子口袋，故作潇洒，别开眼睛，用那双好看的球鞋去蹭地毯上的绒毛。
「呃，因为资讯部的吕经理在大厅测试手机监视器APP，他看到你在储藏室⋯⋯」
郭恩璨简直是惨遭五雷轰顶。
「不⋯⋯」她想要解释，却不知道怎麽解释。
「恭喜你呀，居然比我早脱单。」田子儒终於让自己的视线，回到郭恩璨清秀的脸庞上，他还是伸出手，揉揉郭恩璨的柔软的头发，像是一个邻家的大哥哥。
也只能是个大哥哥。
「真的很恭喜，恩璨⋯⋯学妹。」田子儒第一次觉得，「学妹」两个平淡的字眼，说出口竟然会像是针一样，刺在自己的心口。
「鲁蛇学长我，只好先走罗。」他故作阳光乐天，扬起声调，说完话後转过身，大步离去。
「学长，不是这样啊！」郭恩璨急得胀红脸，却只能看着田子儒的身影消失在摄影棚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