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卫群心里浮现一个画面——
田子儒打开便当盖,看到餐盒里无处不山药时,圆圆的眼睛瞪得好大,一张阳光帅脸顿时变得跟鼎泰丰的小笼包一样,有十八道皱摺。
小锅铲殷勤地问,「子儒学长,你喜欢山药吗?」
田子儒:「呃⋯⋯我会努力吃下去的。」
小锅铲:「那我一定努力学会这道菜!」
田子儒:「不必了不必了,我⋯⋯我每天都吃员工餐厅就好了!学妹你专心工作啊!」
傅卫群越想越乐,手势也就更灵活又带劲,很快就将鸭腿和咸柠檬放入陶锅炖煮,也架起蒸笼来徵山药米糕,这蒸笼是鹿港老师傅用孟宗竹手工编成,当水沸腾、热气上涌,一阵竹子的清香盈满室内。
傅卫群手没闲着,他拿出一套擂钵,倒入些许香料和酱汁,包括柠檬、椰糖、鱼露、罗望子酱、虾米、花生等等,使劲捣鼓挤下,屋内除了竹蒸笼的清香,又多了泰式料理独有的酸香。
捣鼓完调料之後,傅卫群俐落地将青木瓜刨成丝,青木瓜看来硬得像木柴,傅卫群的手势却又轻又快,恐怕上次的大黄蜂进行曲也跟不上他的速度。
搅拌好青木瓜丝和调味料,傅卫群将凉拌青木瓜丝放入冰箱冰镇,紧接着大火迅速翻炒五颜六色的时蔬,呈在一只洁白如玉的盘子上,看起来就像一幅画。
还没完呢。
傅卫群往桌上洒了一把面粉,白色的细粉扬起,他揉好面团酥皮,把山药泥包入面皮还捏出梅花一般的五瓣图样,大大的中岛台面,瞬间开满白色的梅花。
傅卫群将山药梅花酥放入烤盘,推进烤箱,叮咚!烤箱内灯光亮起,傅卫群盖上烤箱盖,动作像是乐团指挥帅气地为一曲交响曲画下休止记号,瞧,他的手指还高高地停留在半空中,似乎等待那划破屏息寂静的第一声掌声。
「Bravo!安可!」郭恩璨一路远远观赏傅卫群做菜,上次是看傅卫群端出一盆又一盆做好的小菜,今天是亲眼见证美食从零到有的过程,这会儿她忍不住从沙发上起立,用力鼓掌,动作太大,原本在她腿上坐着的察琥,吓得夹着尾巴窜入沙发底下。
得到掌声的傅卫群,很是满意,他做了一个收束的手势,看来像是在半空中打个隐形的结,接着开始收拾善後。
郭恩璨赶紧上前帮忙,傅卫群不让她洗碗,怕她打破自己心爱的餐瓷,她也没坚持,拿起抹布开始拧抹布擦洗台面,自己捡了活儿来做。
於是这两人在中岛台面两端,一左一右开始工作,随着清理步骤,两人不约而同,往水槽靠近,因为只有一个水龙头,洗碗刷锅的傅卫群,不时得挪一下位置,好让郭恩璨洗抹布。
察琥爬回沙发,蹲坐在扶手的位置,这是观察他们两人的最佳角度,牠看着两人是越挨越近,也越来越往彼此靠拢。
察琥舔舔手,避免不小心让郭恩璨看到牠的笑脸,不然这胆小的姑娘可能会吓到昏倒。
郭恩璨很自然地站在傅卫群身旁,这男人在厨房忙活了这麽好一会儿,怎麽脸上不会泛油光,肤质真让她这女生汗颜了,而他白皙的额上倒是有一层薄薄的细小汗珠,证明他方才看似举重若轻,其实真的是他倾注全力在做菜。
「傅组长,这里⋯⋯」郭恩璨指了他额心,一滴汗要往下滴,傅卫群会意过来,想要伸手抹汗,但他戴着洗碗手套,郭恩璨上前,本来应该为他抽一张面纸的,不知怎麽地,她伸出食指,轻轻揩去那一滴汗水。
傅卫群一双乌黑迷离的眼瞳,定定地看着她,黑眸乌溜润泽,郭恩璨望着他,先前只是觉得这位保全组长很帅,但这麽近、这麽仔细地看,才发现,白日执勤时都戴着墨镜的他,眼神大多冷静犀利魅惑的他,还带点忧郁,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在故作冷酷。
其实,他的眼睛,真的好深邃好漂亮。
而且,有一抹无法忽视的,好深好深的忧愁寂寞。
子儒学长的眼睛也是漂亮得让人不能忽视,但子儒学长的眼睛,像是阳光照射着水洗过的黑珍珠,没有一丝阴翳和闇影。
而傅卫群的眼珠,就像在月光下拿起一块墨色水晶,水晶里好像有什麽让人想要探索的秘密。
“I\'vewaitedahundredyears.ButI\'dwaitamillionmoreforyou⋯⋯”
一阵凄美的旋律响起,划破这个互相凝望的美好时刻,郭恩璨认得,这是暮光之城的插曲〈TurningPage〉(崭新扉页)。
「我⋯⋯接个电话。」傅卫群褪下手套,拿起手机。
「喂,鸭血趴?什麽现在过来?明天再说!就这样!」
呃呃呃,这麽凄美的手机铃声,对上这麽凶狠地对话,她想起傅卫群只身撂倒蔡圭步那晚,他狠戾又俐落的模样。
但傅卫群不是故意这麽凶的,这是送他大鵰红内裤的损友吸血鬼魏博禄打来的,傅卫群发誓,如果魏博禄此刻出现在他眼前,他绝对拿把银剑插进他胸口。
还要顺时钟转三圈、逆时钟转三圈,让这姓魏的无聊吸血鬼永世不得超生。
挂了电话,方才美好又暧昧的微微心跳气氛,早就像是被威猛先生清洁剂喷过,清洁溜溜,一点痕迹都没留存下来,郭恩璨吞吞口水,赶紧加速洗抹布,让水声哗啦哗啦掩盖彼此的尴尬。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计时器声音响起,一股浓郁的鲜香气味传来,傅卫群大步走向炉台前关火,郭恩璨深吸一口浓浓的香气,而後屏住呼吸,小心脏砰砰砰加速跳动——
山药米糕蒸好,丰盛的晚餐,即将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