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郭恩璨跟着傅卫群下楼时,她想到就算自己洗了香香,洗得一身清爽了,整个晚上都要清扫火灾现场一般的房间,只觉得腰酸背痛,好想倒在地上耍赖。
还有,她想到要跟房东讲这件事,她就压力超大,万一房东责备她没好好照顾房子,一怒之下把她轰出去,无依无靠的她,恐怕得流落街头了。
山东口音的房东伯伯,因为有些重听,骂起人来像打雷一样好可怕⋯⋯
没想到,吃饱喝足回来後,看到这修罗炼狱一样的套房,她居然没有想哭,也不想怨天尤人,她想要积极面对——
郭恩璨戴上手套,还不忘弹一下袖口;她拿起清洁剂,觉得自己动作迅速确实,好像有家事小精灵在一旁施展魔法,这整理火场的苦差事,竟然一点也不辛苦。
「我想说其实你很好,只是自己不知道~~真心地对我好,不要求回报~」
郭恩璨一边洗刷刷,一边甚至还想哼歌;当然,她唱得很小声,就怕楼下的傅卫群再度听到自己不怎麽美妙的歌声,冲上来制止她。
最後,她只花比预期少一半的时间,就把套房恢复成原来适合人居住的清爽模样。
她还鼓起勇气打电话给房东伯伯,报告这件事情,没想到房东一点也不生气,还亲切慰问她有没有受伤。
「俺这些天邀桶,哺果区勘了,你子计修理,猪已安全就好,蛤。」房东伯伯说完这些就挂了电话。
(小锅铲翻译:「俺这些天腰痛,不过去看了,你自己修理,注意安全就好,哈。」)
这样的好运,这样的精气神,应该是来自傅卫群的晚餐吧,郭恩璨心里感动得很,原来,合胃口的食物,能够给人这麽大的支持力量。
郭恩璨不知道的是,傅卫群在楼下,把她生嫩嗓音的一曲〈暖暖〉,听得一清二楚。
他可是听过京城第一歌伎华丽大气演出的人,郭恩璨的歌声完全不能和那震摄人心的天籁之音相比,但是,这稚嫩又有点五音不全的歌声,像是摸着猫咪柔顺的毛发,让人分外感到舒服又安慰。
「我可以发表评论了吧?」察琥走过来,尾巴翘得高高地,磨蹭傅卫群的腿,而後舔舔手,呼,锅铲妹在这个家时,牠得忍耐不说话,对於一个爱讲话的家伙而言,还真是微缩版的拔舌地狱呀。
「没有人问你。」傅卫群答,手上没停下来,他将植物油刷在铸铁锅上,进行每月例行的养锅工作。
料理有七成工作在采购,还有一成的隐形工作,是在清理和保养锅具器材呀,他屏气凝神,好像在进行神圣的仪式。
「但我还是要讲。」察琥不管,「说真的,她没有甄盼漂亮欸——」话还没说完,傅卫群伸出大脚一踹,四分之一狼人血液的察琥迅速闪过,尾巴上的毛瞬间炸开,像松鼠尾巴一样蓬松,一溜烟逃开。
「不准你再提!」傅卫群怒斥。
这个难得温馨愉快的夜晚,他不想提起往事。
当天晚上,傅卫群盖好小被被准备躺一下——是的,他虽然不必睡觉,但他还是给自己准备了舒适的床铺,一张现今人们眼中的古董红眠床,在古装戏中还看得到类似款式呢,当年也是人们争相购买的设计师款最潮家俱。
傅卫群仍然有身而为人的习惯,他会每天在床上躺一下,回想一下一整天的事——想得越慢越好,毕竟,不需要睡眠的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运用。
傅卫群回想起郭恩璨拿着便当的灿烂笑容,小脸上满满的真诚谢意,他嘴角微微勾起,非常非常难得地熟睡了五分钟。
只有身心极度放松而愉悦的状态下,他才会这样睡着。
变成吸血鬼的三百年来,出现不超过五次。
那五分钟里,他回到富庶的京城,在那个繁荣年代的奢靡气氛中,最有钱的富商,最美貌的当红歌伎,最受人欢迎的文人,通通聚在他的膳坊,他自己衣着光鲜华丽,接待这些宾客,人们眼中的他,多麽地灿烂,像是正午的艳阳。
不像现在,困在永生与几近无眠的黑暗里。
他不知道自己的睡容是什麽模样,但是悄悄潜入卧房的察琥看到了,熟睡中的傅卫群也笑弯了嘴角。
察琥伸出毛茸茸猫掌,踏了踏傅卫群俊美的脸,傅卫群居然没反应。
哈哈哈,察琥舔舔自己的猫掌,在傅卫群脸上盖上口水印章,报复他不让牠吃烟燻鸡腿;同时,察琥心想,这锅铲少女邻居,好像闯进了某个尘封已久的城堡⋯⋯
他们两人会擦出什麽样的火花呢?察琥再次舔舔手,齁齁齁,牠真的好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