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那我会不会也可以好好地忘记你?
如果没有办法忘记的话,那麽就只好一直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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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偷偷在考卷下藏着写满答案的纸条被老师发现,或者是上公车的时候故意少投十块钱被司机当场揭穿,此时此刻发现和萧时恩共用的笔电自己的LINE没有登出的秦末就是这样的感觉。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萧时恩全部都看到了,为什麽在今天她下班回到家里时,他还是像平常一样亲亲她的额头。她宁可萧时恩质问她,宁可他对她大发雷霆,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彷佛若无其事地如同平时一样侧睡在自己身边,看着因为熟睡而呼吸平稳的萧时恩,秦末更是感觉心里头早就纠缠在一团的毛线,越来越乱。
秦末将手伸出被窝,轻轻抚上了萧时恩的脸,被触碰到的人微微睁开双眸,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接着一把将秦末揽入怀中。
「睡不着?」萧时恩的声音有些亁哑,他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秦末的背。
秦末摇了摇头,接着慢慢地将萧时恩推开:「你为什麽还可以假装没看到。」
她明显感觉到了萧时恩的身体微微一震,但仅仅那一刹那,马上萧时恩又再次露出笑容,并且将滑落在秦末脸颊上的几缕头发撩到人耳後:「看到什麽?」
「我的讯息。」秦末坐起身子,伸手将床边的立灯打开,暖暖的黄光瞬间将房间的这一角照亮。
「讯息?」
「你不要再装了!你这样我很难受!」这是秦末第一次对萧时恩发脾气,早就抑制在心口的闷痛瞬间以愠怒的方式倾泻而出,她甚至都快忘记自己像这样生气是什麽时候。
但是萧时恩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由於背光,他看不清楚此时此刻秦末的表情。
「你很早就知道了吧?」和平时说话成熟、稳重的秦末不同,此时她的声音有着一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伤心难过,或者两者都不是。
「嗯,半年前吧。」萧时恩安静地说着。
「那你干嘛还想跟我结婚?」
「那你干嘛还要答应我?」
被这麽一问,秦末顿时语塞。
「我想着如果你哪天可能会对我坦白,或者和他断绝往来。但你不说,那我也可以假装不知道。」
「为什麽要假装……」
「这样的话我才可以继续待在你身边。」
这句话像是在秦末的脑海里轰炸一般,她顿时觉得似乎有些耳鸣,此时此刻萧时恩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和毫不犹豫说出口的话,使她的心脏忽然用力一缩似的紧紧揪在一起,她捂住颤抖着的唇,却发现自己的脸早已被泪水浸湿。
她慢慢将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接着放在了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吧。」
某一场雨或是某一阵风,突然就把冬天带来了。街边的树不知不觉已经枯黄,剩下少少的几片叶子,让人突然一时间想不起来枝繁叶茂是什麽模样。骑着脚踏车的学生不由自主地拉紧脖子上的围巾,一阵风吹来,刺得他眯起双眸。
十二月了,学校里的篮球系季杯也进入了尾声,这一天晚上,体育馆的观众席早早被坐满,有些人拿着大声公为自己支持的选手加油,有些则是早早准备好相机要捕捉选手的精彩动作。
电机系对上机械系的决赛,是全校师生都十分关切的。不仅仅因为两队实力坚强,都各有两个校篮的选手,更重要的是,最近恢复单身的薛仲恺此时此刻也在场上,而观众区有一大群女生都是他的粉丝。此时的篮球场上,两系的选手正在热身,在地上拉筋的、练习投篮的、互相传球的都有,几乎每一个人都不敢马虎。
「抱歉啊蜜蜜,决赛是电机系和机械系我一定要看……如果你想回去的话也没关系。」萧时冉双手合十一脸抱歉地看着姚蜜蜜。
此时的场上,电机系的那一半场,薛仲恺和殷启辰正在互相练习着传球,虽然跟校外的篮球比赛比起来,系季杯算是轻松了不少,两人还是毫不轻忽这场比赛。
姚蜜蜜摇了摇头:「没关系呀,我已经不在意了。」
自从和薛仲恺分手之後,两人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即使在路上碰巧遇到,也只是礼貌地互相点个头,便把视线移开。
此时场上突然响起裁判的吹哨声,两方球员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到场中央握手。
姚蜜蜜此时只觉得好久没有像这样好好地看着薛仲恺了,即使离场上有点远,她还是能一下子看见他的身影。薛仲恺和殷启辰在场上的配合十分默契,与对面的机械系很快地拉开了一些分数,惹得全场电机系的加油团连连尖叫欢呼。
姚蜜蜜看着一旁正涨红着脸为自己男友加油的萧时冉,不免觉得有点好笑,她打趣地用手肘抵了抵人:「时冉你超激动的喔,看到殷启辰打球那麽兴奋哦?」
原本正大叫着的萧时冉忽然安静下来,双颊更是通红,她轻轻推了推姚蜜蜜的手臂:「吼哟你很烦欸!」
这时,场上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接着,观众席传来一片惊慌的尖叫声。
姚蜜蜜将视线移回场上,此时,薛仲恺正倒在地上,满脸痛苦地捂着脚踝,一旁的医护人员连忙提着医药箱向场上跑,这时,观众席又再次传来一片尖叫声。薛仲恺的身子忽然瘫软在了地上,双眸紧闭,脸色发白。
「蜜蜜!喂!姚蜜蜜!你要去哪里!」
姚蜜蜜只听见友人呼喊自己的声音越来越远,观众席的喧闹声使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接着,她已经跑到场中央,拨开围着薛仲恺的队员们,用力地喊着因为疼痛而失去意识的薛仲恺,泪水已经使双眼迷蒙。
此时此刻,姚蜜蜜只觉得心脏快要停止,她用手紧紧攒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指甲隔着厚厚的布料还是使胸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