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一名黑西装打扮的壮年男子,体型瘦削,半白的头发全往後梳理,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刀削般的脸部轮廓透着冷峻与肃穆,眼神更是令人望而生畏,正踏着充满自信的步伐朝我们的方向而来。
以一步之遥跟在他身後的是个高头大马的白人,一身轻便的短T和牛仔裤,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常恩莱现正担任谢家的「秘书」。
「嗯?」常恩莱不一会就注意到我的存在,附在壮年男子的耳边低声讲了几句话後,便迅速走了过来,「叶,好久不见!」他不管我尴尬与否,张开双臂就熊抱住我,「每一次想和你闲话家常,你一溜烟就跑不见了,让我很伤心啊!」
「呃……」我不知该作何回应。
壮年男子斜睨了我一眼,那眼神跟看路边的杂草没什麽两样,脚步未停,很快地与同伴走进自动门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名男子应该就是谢氏现任的掌权者,从多房子女中脱颖而出必定有什麽过人之处,至少看人的神态跩上天际,不是普通人可以媲美的。
「你怎麽会知道要在这里等我?」常恩莱笑问,「你向燕燕打听我的行程吗?」随即皱起两道浓眉,「不对,我还没跟燕燕说啊!」
「是这家伙的朋友告诉我的。」我用下巴点了一下旁边的龚璿,「虽然我个人很不解你跟我的霉运有何关联,但是对方要我到这里等你,我就只好来了。」
「什麽?」常恩莱听得一头雾水。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现在方便谈话吗?」
「没问题,今天的行程已经结束了。」常恩莱大方应允,搭着我的肩膀就要走向电梯,「啊,对了!」他忽然转头朝柜台眨眼道:「小姐们,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唷!」
那两位女子倒抽一口气,立即面红耳赤地垂下头去。
这小子一如既往的坏心眼。我一声不吭地拿开他的手臂,迳自踏入电梯。
常恩莱提议在谢氏大楼对面的公园详谈,他认为混在玩乐的孩童以及泡茶的老人里是个十分安全的选择。我也觉得没什麽不好,便跟着他越过斑马线。
夜晚的公园有别於白天的明媚,在路灯的打光之下多了几分朦胧神秘的美感,散步的行人或牵手或搭肩,与笑闹的孩童组成一幅悠闲的画。
常恩莱率先在花圃边的长椅上入座,龚璿接着入座,两人之间留了一个位置给我。
这是怎样?包夹吗?不知为何我竟然感到有丝不爽,也许是因为这情景看起来像是准备要挟持我吧!
内心不得不压下没有建设性的牢骚,赶紧坐下并言简意赅地说明来龙去脉。
常恩莱听到中途就露出呆愣的神情,眉头皱成一团,好像正在绞尽脑汁思索某些事。
「叶,你说那位鬼小姐叫什麽名字?」
我怕他听得不够清楚,便一字、一字地复诵。
他抓了抓头皮,「有这麽巧的事情?谢先生失踪的外甥女也叫陶惠玲,会不会是同音不同字?」
对於这样的巧合我不禁吃了一惊。
「失踪?」我连忙回头追问:「什麽时候的事?」
常恩莱回答:「将近半个月了吧?根据我听到的说法是在生日晚宴後失踪的,他们不敢报警,只偷偷地聘私家侦探找寻。」
我听出一点蹊跷,「为什麽不报警?」
他对我耸肩道:「Ihavenoidea!(我不知道!)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不该读的就不会读,更何况我是被他们请去判断商场敌手是否说谎的行动测谎机,超出这个范围以外的琐事我怎麽会关心呢?」
「讲得这麽好听,那刚才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读了那两个总机小姐的心吗?」
「啧啧!」他摇头道:「不一样,那个跟这个不一样!一整天的贴身测谎已经让我有点疲倦了,收功只不过收得慢一点就不小心听见她们响亮的心声,我绝对不是爱好八卦的人喔!」
「生日晚宴……」我回忆起陶惠玲的装扮,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谢先生的外甥女是长发对吧?当天是不是穿着一件纯黑的晚礼服,和一双同色的高跟鞋,左手无名指戴着钻石戒指?」
常恩莱眼神古怪地瞪着我,「你怎麽知道?你也有看到照片吗?」
「是同一人,」我捧着额头闷声说:「她们是同一人!她已经死很多天了!」
「等等││噢,天哪!」他低叫道:「那按照你的遭遇和线索来看,陶小姐不就是被谋杀的?凶手又是谁啊?」
「你问我、我问谁?我们的规矩是不调查委托者的,我只知道他姓陈。」
「陈?」常恩莱的眉毛依然打结,「真是怪了!谢先生也要我帮忙找一个陈先生,我还拜托燕燕和小钰替我搜出对方的位置,可惜那位陈先生很机灵,一直让我扑空啊!」
「同姓?又是巧合吗?」
「嗯,」常恩莱搓着下巴沉吟,不一会就摇头道:「世界上可没这麽多巧合呢!既然陶小姐的身分确认了,那麽我们口中的陈先生很可能也是同一人。」
对,没有这麽多巧合。我越想越觉得可疑。
龚璿留意到我的脸色,问道:「怎麽了?」
「我不懂为何不让警方帮忙找人,家人失踪不是件大事吗?如果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的话,应该会想要寻求帮助吧?」我说。
常恩莱苦笑着摊手道:「叶,你想得真单纯!像他们那样的大家族、有钱人,考量的因素一定很复杂,要是风声传出去让媒体知道了,还不二十四小时疯狂报导?也许他们不想让全国人民都得知自己家里发生不幸。」
这样说也是有几分道理……可是我老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对了!」常恩莱说道:「既然那位陶小姐记得自己是被谁杀害的,那去问她被害的过程不就好了吗?」
我想起几天前糟糕的体验,便立刻否决了,「省省吧!恶灵无法沟通的。」
「咦?连问都不能问吗?」
「问了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答案。」龚璿缓缓说道:「她只记得被杀的痛苦和憎恨,可能连自己的父母叫什麽名字都忘了。」
「听起来有点棘手呢……」常恩莱挠挠脑袋,问道:「叶,你说要找哪位大师帮忙啊?」
我摊手道:「不知道,这个得由你告诉我。」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为什麽?」
我忍不住用怀疑的眼神瞄瞄龚璿,随即说道:「我旁边这家伙的朋友给了我一个提示,叫我来问你有没有认识一个不公开营业、作风低调的老师?」
「呃?」常恩莱拄着下颚思考,看起来相当努力地在挖掘记忆,「不公开?那麽低调的人我怎麽可能会……嗯?哎呀!」他好像想起什麽,弹了一个响指,「该不会是在说我丈母娘吧?她是很低调啦,不会帮家族以外的人处理这种事,可是她住在花莲,离这里很远欸!」
所以翁苍曜才会叫我往东走?
「那我得请你替我引荐了。」
「没问题!」他大方应允,「一完成谢先生的委托我就带你去找我丈母娘。」
我郑重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