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捕夢者 — 貳之四、怪物

「黑糖!」我扑在黑糖身上,避免牠被二度攻击,惊恐、慌乱、担忧的情绪到了极点後就形成一股强烈的愤怒。

「伤害无辜的动物有什麽意义!带种的就冲着我来啊!」我对着空气咆哮。

对方好像被我激怒了,所有的碎片都往我的方向激射而来。

我抱着黑糖就地滚了一圈,惊险地闪过大部分的攻击。

「嘶……」我忍着左臂传来的刺痛,往後退一步就撞到冷硬的墙壁。

我看了看放置许多家具的四周。

该死,没退路了!

「呜……呜……」黑糖发出痛苦的喘气。

我的双手都沾满了牠的鲜血,牠的伤势比我严重多了,可不能再拖延下去!

这种时候还能怎麽办?这种时候……

那只鬼好像玩腻了陶瓷碎片,将它们随意地扔在地上之後,改玩起客厅中央的实心柚木桌。我瞪着那张木桌缓缓升空,升到天花板的高度才停止。

桌子左右晃了几下,紧接着朝我砸了过来──

干你@*#%*$#!

「龚璿!」我惨叫着蹲下身,与头顶的木桌仅有一寸之遥,要是反应再慢一秒就要被砸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那张桌子即使与墙壁用力地相亲相爱,边缘仅只表面开花,整体结构坚固得令人憎恨。

不枉我当初花大钱买下,干!

顺带一提,自己住的是郊区,每个人的住家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要不然听到这麽大的动静早就替我报警了!我真他妈的希望有人替我报警啊!

「龚璿,你说过有难时就喊你!」我狼狈地躲过第二次飞桌攻击。

姓龚的没出现,他是不是在唬烂我啊!

「龚璿!」我一面怒吼某个混帐的全名,一面在地上翻滚爬行,「你再不来我就要被玩到死了!」

对方有意将我逼到角落,等我发觉时已经被堵死逃生路线了。

我愤恨无比地嘶吼:「龚──璿──」

「我听见了,可是定位需要一点时间。」淡定温润的嗓音伴随着玄黑的身影蓦然出现在我眼前,「这东西比我想的还凶恶,你为什麽不早点叫我?」

「靠北,我怎麽会知道他这麽凶啊!再说了我不想让你得知我住哪!他──小心你背後!」

龚璿两眼望着我,连脖子都没转一下,木桌就硬生生地在距离他後脑杓几公分处停下。

「虽然我不懂驱鬼,」他说:「但我会保你安全的。」

「你要如何……」

我的话没能问完,也不用问完,因为他一挥手所有的东西都回归原位,如果不是地板、墙壁残留碎片及剥落的痕迹,自己真的会认为方才的混乱只是南柯一梦。

叩……叩……

奇怪的声响引起我的注意,只见那张已证明一分钱一分货的柚木桌上下抖动着,似乎想再次腾空发威,但是在龚璿的坐镇下难以如愿。

「呃,那个……」我指了指桌子。

「有我在,他动不了你的。」龚璿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黑糖身上,「这就是你的宠物?看起来伤得不轻,我陪你们到兽医诊所吧!」

「你……」我本想推辞,但是低头见黑糖如此痛苦的样子,就不想在这当口耽误时间,赶紧到附近的诊所挂号。

我坐在诊间外的椅子上等待。

「不待在里面看吗?」龚璿在我身边入座。

我缓缓摇头,「见到牠的伤口会让我觉得痛。」

「不过就是一条狗,」他语气冷淡地问:「需要这麽紧张吗?」

我望向他,以为自己听错。

「要是死了再养一条不就得了?你这麽喜欢台湾犬的话,我认识几个卖幼犬的──」他突然中断话语,只因为被我一拳揍下椅子。

他好像不明白我为何动粗,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瞪着我看。

「牠不只是一条狗而已!」我揪住他的衣领,森冷地警告:「再让我听到你诅咒黑糖我就让你吃不完兜着走!牠是我的家人,为了保护我而受伤!你给我一大笔酬劳又怎麽样?买得到性命吗?说啊,买得到吗!」

他愣愣地望着我,美丽的脸孔浮现浓浓的困惑,「就这麽喜欢狗啊?好吧!我明白了,我不会再说那种话惹你不快。」

这家伙还是没搞清楚重点!

我对於他的价值观感到不可思议,不过一想到我们才认识三天,充其量就是一起吃过饭的陌生人,内心就立刻释怀了。

这样的「朋友」就跟路人没两样,都只是过客罢了。嗯,过客,大家都是过客。

龚璿扯回领子,徐徐站起身,「我那位专家朋友在几个小时前回覆了,一早就会来为你解决问题。今晚你可以先借住我家,那东西就伤不了你了。」

「借住你家?我绝对是头壳──」我自行住嘴了,稍微冷静想想,龚璿的建议并没有错,除非我想再被那只鬼「铳康」一回。「好,住就住,谁怕谁!」

「我只是想帮你。」龚璿神情泰然自若地说,往墙角的推车看了一眼,推车上的伤药、纱布便自动飞了过来,「你也受伤了,就不觉得痛吗?」

虽然这个时间诊所没有其他人,但他不怕被这里的员工看见吗?

「你不要随意使用念动力!」我赶紧压低声音警告,随即被优碘、生理食盐水先後淋了一手,「喂,别浪费医疗资源!你……嘶……」被纱布包紮时引起一阵疼痛。

他勾起淡淡的苦笑,「亲自为你处理伤口的话,会被你揍第二拳吧?」

「……」

不久,兽医抱着黑糖走出诊间,表示黑糖没有性命危险请我放心,但必须将牠安置在室内,搭配内服药静养几天。

我小心地将黑糖抱了过来,牠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臂,尾巴微微晃了几下,好像想表达自己无大碍的样子。

「好了就跟我来。」龚璿率先走出诊所。

我忙不迭地尾随其後,一踏出自动门就见到他在转角对我招手。

「这边。」他带我进入一条窄巷。

巷子里除了几辆靠墙停放的机车和垃圾外,什麽东西都没有。

「做啥?」我不解。

「带你回我家。」

「要怎麽回──慢着!难不成──」

龚璿丝毫不给我问话的空隙,超能力说放就放。周身的空间如同湖中涟漪般荡漾开来,不一会以肉眼难捕捉的速度旋转、交错、闪烁,再一眨眼就发现脚下踩的是龚宅的磁砖。

「空间……移动,王八蛋!呕……」我感觉一阵晕眩袭来,腿软跪在地板乾呕,「操!你到底还有什麽事情办不到的?」

「很多,例如『捕梦』。」龚璿走在长廊上,并运用念动力带着我们移动,「我想你应该相当疲惫了,因此用这种方式带你们到客房,希望别见怪。」

「……我也没力气怪你了。」

这并不是客套话,我是真的累了。

本来好端端地在梦里玩前一天的俄罗斯方块进度,莫名其妙地被鬼吓醒,紧接着在自家被追杀,黑糖还因此受伤不得不紧急送医,折腾到现在我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到了,好好休息吧!」龚璿打开一扇门扉,将我们送到床铺上。

一路上不用自己动腿就会前进、转弯的感觉真是够诡异的了,不过此时我的体力已经耗尽,一沾到床就沉沉睡去。

龚璿这人充满谜团,令人莫名地在意。等我养足了精神後,一定要吩咐情报部门的同仁摸清他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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