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彼端等你 — Chapter 6-2

当前的状况让我感到不安,像有什麽摇摇欲坠的东西即将坍塌。

「为什麽不问明白呢?是因为觉得都无所谓、不在乎,还是已经完全相信孟晓璃的说词?」她的声音很平静,语气却急促地让人插不上话,「你总是这样……某天我才发现,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也很少听过你提起自己的感受。想着或许是我太强势了,所以打算给彼此一点空间。」

桃子说话的同时,我想起前些日子我们俩之间的微妙变化。

「但是在那之後,我觉得你更遥远了,好像有没有我这个朋友都无所谓。有好多好多事想问你,可如果每次都是我主动去开口,感觉好像真正关心的人只有我一个人一样。我停止靠近了,你也不会主动接近我……这不是朋友该有的样子吧?」

那些话倾泻而下,犹如一股冰凉流入心中。

原来桃子一直在等我发现,她很早就意识到我们之间的问题,抱着所剩的希望期盼我也能察觉。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在不久前便有这样的感觉了,只是什麽也没做。

仔细想想,现在之所以能和孙尧再次正常地相处,也是因为对方主动的缘故,自己其实根本没太多作为。而桃子,我想她是真把我当朋友来看,才会忍耐到此刻把话给说开。

其实桃子要的很简单,就是互相而已。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良久,我所能说的也不过是一句空泛的道歉。

她摇摇头,眼眶微微泛红,「我不要你的道歉。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单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所以不用道歉。我只是很好奇──你是真心想和我这个人当朋友,还是可以让你有隐蔽之处的话,随便哪个人都好?」

那个瞬间,我彻底愣住了。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看穿这件事。

一直以来,我总是很容易就被班里的中心人物眷顾。而作为她们的朋友,我不需要担心太多,只要一起跟着行动,时不时赞同或附和她们,校园生活基本上都会很顺利。

那就是我的安身之处,也是我习惯的定位。

不会有谁觉得哪里不对劲,甚至很喜欢我这样的随和,完全不会介意我把自己隐藏起来,或者该说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过。

应该要和桃子说些什麽的,像是我真的很在乎她,甚至随口说几句安慰也好。

可是,然後呢?我就能从此对她敞开心胸吗?

在这种状况下保持沉默是很糟糕,但我不知道该说什麽。除了言不由衷的话语之外,就是像藉口的自我辩护,还有更糟糕的谎言了。

那之後,我们陷入长久的沉默,直到上课钟响。

回到教室後,桃子的神情很是引人注目,但对於出声关心的大家,她只是消沉地趴在桌上。连孙尧开玩笑地喊着她讨厌的那个绰号,她也没反应。

於是,我就成了下一个问话的目标。

还能说什麽?说我们吵架或说没事,不论哪个都不符合现况。所以我也只是忽略那些声音,从抽屉抽出一本习题,开始写题目。

班里的同学认定我们有了过节,但因为当事者谁也不肯详述,他们无从调节,只好不再追问。而我和桃子除了不跟彼此讲话之外,其他一切都维持正常,也没破坏现有的圈子或打乱当中的平和,所以大家也就由我们去了。

那天返家以後,我满心只有想快点回房间休息的念头。

或许是心情太糟了,根本没注意到提早到家的父亲脸色不对。

「我有事情要问你。」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老爸在我经过时朝我说着。

以为是要讲演讲比赛的事,我回房间换了便服後走进书房。在看见孙尧的外套就放在桌子上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坐在父亲的对面,我尽可能不让目光放在那件外套上。

「这应该不是你的吧?」他把东西朝我这里推了推,「是从哪里拿来的呢?」

「同学借我挡雨的,因为我的伞不见了。」

老爸揉了揉眉心,一副感到头疼的模样,「现在是很重要的时期,没有空让你去谈恋爱。下次段考要是退步,你就离那些名校更远了,明白吗?不要总想着还有一年,时间一下就过了……把心力放在课业上才是你该做的……」

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碎念,加重了我的心理负担。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消极与眼前的人脱不了关系。

不是没试过要和父亲认真地谈话,但他只相信他所相信的,当然也只听他想听的,任何反驳都是无效的辩解,甚至会引起更大的斥责。

是我的错吗?我问着自己。

会变成这样的麻木和被动,都是因为自己有哪里不对劲吗?

孙尧曾经问过我会不会累……难道是因为伪装太久,所以彻底疲乏了?就像失去弹性的东西一样,被摆成什麽模样就固定都是那个样子了,无法再任意扩大或缩小。

其实还可以继续忍受的,但我突然觉得没办法了。

抓起外套,我快步离开书房,拿走手机和钱包以後,头也不回地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任凭後方再怎麽喊叫,脑海里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我要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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