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二少女御台‧师傅的托付
在盂兰盆会尚未结束的隔天,京都更加处在人潮涌动的状态──这是因为接下来由政府所举办的“国内陶艺共进会”,吸引了不少杰出的陶艺家相聚交流,同时还有和“国内陶艺共进会”一起举行的七日展览“陶瓷观览会”也吸引了不少监赏者与游客。
当然新津觉之进的陶艺作品“初雪”也在其中。但只闻其作不闻其人,在交流会上不少人讨论那特大号酒杯,却没人认得新津觉之进。
该死的他是绝对不会参加什麽鬼交流会!新津其实已经来到会场门口,但看到屋内一堆黑压压的人群,加上美其名事交流会实则是联谊酒宴的摆设,他就已经後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是如此,为何当初还特地下山来一趟呢……新津懊悔的想吐血。
於是新津毫不犹豫的往回走,打算打道回府,以後什麽鬼交流会他是不会再参与的了!
“喂!你这小鬼!这样就想走了?”一年迈老者叫住新津。虽然头发与胡须早已花白,但两眼炯炯有神,让已经有了不少岁月痕迹的脸上年轻十来岁。“不先跟你师傅打声招呼就要离开?唉呀唉呀,世风日下啊人老不中用罗连徒弟都不要我罗……”
“我相信您还是老当益壮,师傅。”新津皮笑肉不笑的转身,眼神锐利。“就凭你在这个岁数还能突破自我既定的创作风格,创造出全新的清新风貌,在陶艺界又掀起一阵新的旋风,永乐家的窑烧肯定能够永久留传。”
叫住新津的老人是永乐保全,其父早年引进了中国风的陶瓷技巧与图纹,在京烧中引起过一阵旋风,而他更是将中国的绘画技巧融合在陶瓷上,红色釉彩上画上金龙或凤凰,贵气十足曾受到贵族的喜爱。但今年永乐保全发表的作品和往常不同,没有了花俏的装饰,反而以立体的花卉镂刻外,加上细致和缓的色彩绘上花朵颜色,以绝大部分的留白给人清爽雅致之感。
“呵呵呵……清十郎你这小子还是这麽口不对心,啊啊应该要叫你新津觉之进是吧新一代大师~~~”永乐话中满满的嘲讽,即使脸上有着如看待儿孙般的和蔼笑容。
“……倒是没想到师傅还留了一手,应当向您讨教一番。”比古清十郎、也就是新津并没有理会那浓浓的挖苦,只是想敷衍过去快点走人。
没洗到面前老者露出狡黠一下,“这是你说的啊、明天傍晚观览会结束後到你那作品前来。可别放我鸽子啊,我年大了经不起这种摧残啊。”
永乐师傅自顾自的说完後,便头也不回的回到会场之中,丝毫不给比古清十郎反应的机会。
比古清十郎扶额。“又中计了……老奸巨滑的家伙。”
在第子绯村剑心负气离开後,比古清十郎、也就是新津觉之进,决定不再像从前一般游历日本,最强的剑技飞天御剑流已被维新志士所利用,那麽他再现身只是徒添麻烦。归隐山林倒是自收徒後一直没断的想法,但生活上还是有最基本的需要,必须在人群中换物或是购买;於是那时後有缘遇见了陶艺一代宗师永乐善五郎,如同比古清十郎是个代代相传的化名,永乐善五郎也是代代当家才能使用的名字,第十二代家主善五郎本名为永乐保全。
善五郎有着这麽响当当的名号,眼光也着实不凡,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好色老头。比古清十郎想起当初因缘际会下山买酒时,碰见抢同一家好酒的老头在路边搭讪年轻女孩……真是段孽缘。
当隔日比谷为这段孽缘赴约时,会场人潮早已散去空无一人,比古此时才漫步在展场中一一欣赏同时内心吐槽某些作品。
落日西下,落入洋式窗户,暗红光影交错一地,给了一屋内高低错落的陶瓷绘上暗影。
比古在走向自己作品的时候呼吸一窒。
他又遇见了昨日的少女。
和昨日极端相异。
夕阳洒在她脸上有着柔和的金边,落日替那过於白皙的皮肤添入艳红,少女将那头乌黑长发高高束成马尾,洋服袖子卷至手肘露出一大片白嫩肌肤,但却漫布着片片灰黑,不只是手臂,衣服、裤子甚至脸颊上都沾染着脏污。
少女手执炭笔,由於燥热偶尔有汗水流下,她毫不在意的用手去抹──这大概就是脸上深浅不一的乌黑来源,却让没有碳黑的肌肤显的更加晶莹,有若泥泞中的洁白小花。但让比古视线留驻少女身上并非这个原因。
少女眼中泛着鲜活的光。晶莹流转中有着强烈的生命力,使那异国的蓝色眼珠看来像是空色般澄澈透明。和昨日死寂黯沉的海蓝色大不相同。
正午日照的潋灩苍穹。
他注视着少女专心致志的将面前的陶瓷涂上画布,以浓淡不一的黑色让画中的陶瓷彷佛也有了光影。少女没发现比古的存在,而比古也无意去打扰,两人此刻彷佛成为了各式高矮的陶艺品其中一件。
这片刻的宁静美好的像幅画。
“喂喂──你这小子平常老说别人好色,今儿个倒是换你傻啦。”永乐的调侃就像割裂画布的利刃,让两人陡然惊醒。
少女转过头,一脸惊讶得放下炭笔。
“啊啊,过来吧,御台。”永乐以叫唤可爱小猫般的声音向少女招手。
“这是之前跟你提过的不肖徒弟,比古清十郎,算是你的师兄。”
御台与比古对视,眼神如昨日般单纯直接,但刚刚那活耀的光采消失,变的如同一汪死水般沉寂。
“好像不能算是初次见面了。”御台开口,惹的永乐一惊。
“什麽?!比古你这小子终於学会搭讪女人了吗?什麽时候的事情?居然眼光这麽好这麽幸运搭到我家可爱的御台!!!”
谁跟你这色老头一样啊!御台和比古头上同时冒出青筋,要不是永乐是他师傅也许就一刀砸了下去……
“昨天她……”
“善五郎,时间不早了也许先谈正事?”御台打断比古,却直呼永乐名讳,可见关系不一般。
“喔喔、该怎麽说起呢──”永乐搔搔头,捻捻胡须,一脸苦恼的思索很久。突然单手握拳击掌。
“对了!清十郎你昨天问我今年发表的作品是怎麽创作的事实上这都是和御台合作的功劳如果你想要知道方法不如就将御台交给你照顾了她学艺的事情也拜托了那就这样师傅我呀想要退休安享天年了!”
永乐一口气连换气都没有直接叙述完,然後露出满意的笑容,也不等两人消化完毕就拍拍屁股走人。
留下一脸错愕的御台和还在消化永乐话语的比古。
三秒後两人同时大惊──
──她(他)被卖掉了。
…
…
…
时间回朔到昨日观览会上──
御台看着那白色特大号酒杯,面前还放着一小小立牌上写着“初雪”,御台从没见过雪,她曾经当作家乡的土地上不下雪。但她脑袋里却在天马行空。
雪原来是这麽大块吗……那下雪不就会砸死一堆人……
“你喜欢这件作品?我以为你喜欢小巧的东西。”永乐逛了一圈後发现御台还在这,诧异问道。然後他看了一下御台凝视的物件。“喔~~~是清十郎的初雪啊……”
御台才发现她似乎在这里发呆很久了,而且将面前的陶艺品当作发呆的对焦物。於是她认真的监赏了思考的一会──
“嗯。这麽大却能保持各方面的平衡,在想到底是怎麽做的。”
其实後面还有一句:是有甚麽样的脑袋才做到如此巨大的酒杯,御台选择不说出来。
听到这句话忽然间永乐的双眼亮了,就像是经验老道的成猫见到初生的老鼠一般闪着邪恶的光芒。
“想画下来?”
“嗯。”
“那明天你带你的行李和用具过来吧,我想办法让你在结束後可以绘画。”
…
…
…
御台和比古站在已经被永乐善五郎退房的旅店前,结束关於昨日的回想。
这是阴谋!就好比明明约了笔友见面却在约定的地点反悔不见踪影──不对!她在想什麽……现在重要的是她被有计画的丢包了!丢包的人还自己消失了将她扔给一个她只见过一面的男人……
比古清十郎一直保持沉默没多说什麽,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御台皱眉,提起行李转身就想走。"……造成你的困扰,比古先生,我会离开的。"
"不。"比古扯住御台後领。"现在已经晚上了,让妇孺这时後独自上街违背我的风格。所以……"
比古露出微笑,突然凑近御台耳边,嘴里却吐出惊人的话。"到我房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