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羽崎花了些钱装潢和洗刷,让小餐厅恢复原状、重新开张。
数日後疆平如约出现,有陵有角的五官依旧,包括下巴那非常个人的胡渣。
杨羽崎空了一个时段给他,店里没人,温馨可爱的气氛让疆平失笑。
「哎,真有一点不适合我。」
杨羽崎挑眉,「不然你要怎样?早几天来,在油漆和玻璃碎片中吃饭?」
「哇,特别有一种老子吃饭最重要,杂事滚边去的嚣张气魄欸!」
「⋯⋯我厨房後面还有几包玻璃碎片,这就去给你拿来加菜?」
疆平秒答,「免。」
「呵。」
见友人笑了一声之後就兀自走进走道,疆平赶忙阻拦,「哎,别真拿啊!」
「大爷,我去给你端菜呢。」
「哦哦,俺要两只猪脚,一碟小菜,三坛酒,四碗白饭。」
杨羽崎面无表情,这是电视剧看太多?
「快!」疆平敲碗。
「⋯⋯闭嘴。」
「好久不见。」
「也就一两年。」
「是啊,为了段哥没来找你,眼下是破罐子破摔了。」疆平夹了一口菜,「我一定会被约谈。」
「怎麽说?」
「不知道,直觉吧。直觉段哥对你不一样。」
疆平预想,过几天他定会被段锋找去问一句「什麽时候联络上杨羽」⋯⋯哎呦,这部八点档要不要这麽多人来演。
杨羽崎眸光一暗,意有所指的说,「是很不一样。」
谁都没怀疑就怀疑他。
不过他也不是什麽善茬,离开时搁下的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应该会成为段锋心中永远的阴影吧,哈。
疆平耸耸肩,不再多说。
他可以看见杨羽崎眼中的讽刺和不耐烦,但人不是他的,这哄人的工作他还是不要抢比较好。
「下午有事吗?待店里?」
「四点去接芝漝。」
「你都几点关门啊?」
「晚上九点。」
疆平沉吟,「於这种餐饮店来说早了;但对芝漝来说满晚的。」
「嗯。」
知道他想的他都想到了,疆平就没再说些什麽,他带开话题,「怎麽会想做餐饮啊?」
因为⋯⋯
杨羽崎敛眸,把心思也一并掩盖,「玩玩看吧。」
「啊这次阿恒闹事,你生意影响大吗?」
「阿恒?」
「就那个一头绿毛的。」
杨羽崎偏头,「多多少少有吧,但也没什麽大碍。」
「我们这边是不会再有人来砸了,但是『高无』有没有我们就管不到也不知道,你自己当心点。」
「好。」
半晌,疆平补一句,「⋯⋯段哥不会来砸的。」
杨羽崎失笑,「你那不确定的小眼神是怎麽回事?」
「哎还别说,我真担心我在这边向你挂保证,一转头咱段爷就狂霸酷炫跩的给我登场。」
杨羽崎笑笑,把盘子往前推,「打脸了你看着办。」
「请你一顿呗!」
杨羽崎乜斜他眼,「请哪?」
「咱博才路上最好的一家餐——」
没等他说完,杨羽崎就踢他椅脚,「⋯⋯闭嘴,吃你的。」
来他的店,谁请谁啊。
如疆平所说,再没有人来干预杨羽崎的生意,连平常大大小小的使绊子都少了。
杨羽崎对这种风平浪静没有给予评论。既然已经确定这一区是段锋的,杨羽崎不信那人会容着别人在自个地盘上撒野。
眼下,闹事的闹完,也就不应该再有打压他的人了。
日复一日的开店做生意,生活又回到他刚从国外回来的那种宁静,但当初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回来,如今⋯⋯他觉得倒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
有一天他走到铁门前正要开店时,注意到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站在对街朝这边看。
那道目光太过赤裸,杨羽崎不禁侧身回望。
⋯⋯段锋。
他们两人就隔着条街。
这麽多年,也不过隔着条街。
⋯⋯
离了一段距离,他还是看得清男人立体的五官,段锋的脸如同出鞘的刀,锋利又吸睛。
那双眼睛,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他。
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杨羽崎强迫自己垂下目光,回身开门⋯⋯刚刚有一瞬,他杨羽崎居然想逃。
——他真是他的克星。
当杨羽崎在厨房准备食材时,店里的门被推开,叮铃铃叮铃铃。
他知道走进来的是谁。
他也知道他不能躲一辈子。
洗净双手,他在冷水刮过肌肤时勒令自己回到正常状态。
凝视一滴一滴的水经由指尖滑落於洗手台,杨羽崎恢复从容。
当看到他从走道缓步而出时,段锋也说不清他是什麽心情了,太复杂了。
「杨羽。」
「坐。」
段锋眯眼,因为杨羽崎以下颔轻轻一点朝椅子示意,所以他没有办法分辨对方听到他叫他时的情绪。
「杨羽崎。」
「嗯。」
「⋯⋯杨羽崎。」
杨羽崎微不可察的叹气,「你等我一会,先坐。」
他出来才发现应该端杯喝的,现在只好先将段锋晾在这里,他再回厨房拿。
「⋯⋯你还要去哪?」
杨羽崎的脚步一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话的尾音有点颤抖。
「拿杯喝的。」
「⋯⋯」
杨羽崎边走边问,「你喝红茶还是麦茶?」
这时段锋拉开椅子,没有控制的力道让椅子发出声音,尖锐的在空间回荡,却也像一声闷哼。
「随意。」
段锋看见杨羽崎向前的步伐滞了滞,最终,男人没说话也没转头。
只要段锋的口味没变,杨羽崎就必须知道他喜欢什麽。
杨羽崎叹口气。一小段路走得断断续续,才这麽一会,他便已经疲倦於段锋的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