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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毛子文没去补习,整天有股冲动想赶快回家,总感觉有事情正在发生。章尹默已经一星期没有回来,却没人愿意告诉他实情。他们应该不是蓄意瞒他,而是觉得她的事跟他没有关系了。
如果真的可以这麽轻易卸下沉重包袱,没人不乐意,卸下後可以感到轻松自在,又何尝不是好事。可是,这件事在他心里铸下烙印,已经挥之不去。她身上那块肉是他的血,他无法卸下了。
下课钟响他仓促抓起书包冲出教室,飞快奔出校门,挤上人满为患的公车。回到家冲上楼又冲下楼,本想如果她回台中一星期也该回来了,可是房里没有人。
他若有所思走到厨房,艾曼达见他回来对他绷紧脸的笑了笑,一样对章尹默住院的事只字不提。太太先生交待,少奶奶精神状况不好,暂时别让少爷知道她的事。
他踱到艾曼达身旁,吞吞吐吐问:「她呢?怎都没回来?」一股恐慌从心底漫延,这一星期是他这辈子度过最漫长的一次。
「没有。」艾曼达摇头,忙着切菜,有点生他的气,觉得他变得就像少奶奶形容的小恶魔。自从少奶奶来了之後从没给她好脸色看,她实在没见过有丈夫这样对待妻子,艾曼达愈想愈生气,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喂,你怎麽不理我,你见异思迁,我对你不差耶。」毛子文捱着艾曼达说。
艾曼达不想理他将身体撇向另一边,自顾自切着菜。
毛子文又绕到另一边继续纠缠她,低声下气想从她口中得到一点消息。「艾曼达姐姐,帮我一个忙嘛,告诉我她在那里。」
「我在煮饭,别吵。」艾曼达生气的用力扭开瓦斯炉,好像要将他脖子扭断般用力。她越想越气,要是少奶奶有什麽三长两短,都是他害的。
「哇!好凶!」他调皮的拍拍胸脯佯装害怕,看艾曼达在锅子里放入一只鱼好像要煮鱼汤,甜着嘴讨好她,「艾曼达姐姐煮的鱼汤最好喝了,我最喜欢喝了,不要不理我嘛。」
「少拍马屁,这条鱼是给少奶奶吃的。」艾曼达用手肘推开碍路的他,打开冰箱弯下腰取食材,当他隐形人。
「喔!」她终於有吃东西了,他安心的笑了笑。原本走出厨房他又折返,艾曼达还是忙着做菜,压根不想理他,他小心翼翼问:「她到底在哪里?」
艾曼达不想回答。
见艾曼达兀自炒着菜对他不理不睬,毛子文在一旁故意喃喃自语,试图套她的话。「难道她回家告状,算了!不管她了。」
艾曼达见他又要在章尹默身上冠上罪名,不小心脱口而出,「少奶奶住院了,不要说她坏话。」
「住院?」他诧异,「什麽时候?我怎不知道?」
「她是被你气病的。」艾曼达瞪他一眼。
她住院了都没人告诉他,他已经被置之度外……他把她气出病来?他这麽的罪大恶极,他终於明了了。
忙碌的毛显彰难得来到儿子房间,自从他结婚後,他心里累积许多话想对他说,尤其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让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千言万语。
坐在毛子文房间床上,怔怔看着坐在桌书的他,灰白发丝显得沉重,「爸爸跟妈妈以前都唤你小名,毛毛长毛毛短的,但,现在你长大了,过不久你即将为人父,所以我们必须接受你长大的事实。我可以感受出这段婚姻完全是在情势所逼下促成。就算是无可奈何,做人最基本的道义我们必须顾及,无论你对默默是怎样的感情,只要婚姻存续,你都必须善待她,而不是处处跟她针锋相对,这样做最终只会两败俱伤,只剩仇视,子文,你能懂吗?」
毛子文点头附应,她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心知肚明,她再回来的机率越来越渺茫了。
毛显彰原本认为事情不至於到达严重地步,却在章尹默绝食後,了解事态严重,在事情还来得及补救时,他必须去遏止继续恶化。
「这几天,我跟你妈妈商量过,等孩子生下来再找默默父母商量,以後孩子归我们家扶养,我们会给默默一些赡养费,算是给她的补偿,避免日後你们间的裂痕继续扩大。」
「爸──」毛子文错愕得睁大眼,不敢置信,事情果然演变到这种局面。他颤抖问:「她想离开是不是?」
「她没明说,但我们看得出来,你们水火不容,既然如此何必强求。」
毛显彰说得不疾不徐,毛子文此刻心情却恶劣透顶,「爸,你的意思是要我……离婚?」
毛子文从嘴里艰涩的吐出「离婚」一词,整个人被震憾得呆滞。现在他父亲要结婚才短短一个多月的他离婚,既然如此一个多月前又何必要他结婚?难道只为了要给章尹默家人一个交代,还是给孩子一个姓氏,这麽简单的理由草率结婚?他无所适从,原来大人的世界也是一出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