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子滑溜溜的灵活穿梭。
一个色彩鲜艳的球在两人脚下滚来动去。
「我踢到了!」小娃迈着小步奔跑,以脚驱动着球。
「我挡挡挡。」七夜也跟着玩的很开心,与小娃共同蹴鞠,一边要小心不要踩着小家伙,一边又注意着不要太快抢走小娃的球,以防小娃玩得没趣。
晴空万里,一派好天气。
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人所发出的欢娱笑声,却亦发显的另一方有个人的灰然黯淡。
他的,儿子啊──
竟然在他眼前与别的男人玩的那麽愉快,而他这个爹……
瞳紻挽着妹妹的手两人相携走来,立於宣朝遇身边。
「呦!我道这是谁呢?杵在这儿发愣,净是两眼盯瞧着,你的宝贝儿子也不会知道你这个作爹的在吃醋,没让你加入战局。」她凉凉笑道。
「呦!我道那是谁呢?站在那里发酸,净是说着风凉话,原来是正在园内白吃白喝赖住不走没资格说话的食客。」回头将爱妻挽过,宣朝遇很是不满的说道,「快把你那个情人领走,去一旁亲亲我我搂搂抱抱也好,就是别硬待在我儿子身边。」
「可是该怪的就是那个不会蹴鞠的无能亲爹,害得儿子只能与其他人共享乐趣,却只能无奈空叹。」瞳紻将话酸回去,把「亲亲我我搂搂抱抱」八个字当没听见。
「不气不气。」姎姎安抚着脸发臭的相公,不希望他一个生气就会将姊姊她们轰出去。
眼见他们又开始若无旁人的搞亲密,如胶似漆的相黏,瞳紻现在懂得小娃说他看过的意思了,纯粹只是这对夫妻爱将身边的人当空气,视若无睹而已。
有点不高兴,她高举着手对前方两人喊话。
「七夜,小娃,来。」招招手。
两个汗水淋漓的人奔来,宣朝遇与姎姎马上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不过瞳紻不是没发觉一道恨恨目光直对着她後脑燃烧,但这令她很高兴。
「姨。」小娃飞扑到她身上。
「宝贝,我跟你说……」瞳紻附到小娃耳边叽叽咕咕。
小娃听听看看笑笑,看看他的姨,再看看他的爹。
「又在教坏他什麽了?」正想把儿子从恶人手里带走时,小娃却奔离瞳紻身,冲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
「爹,走,咱们去蹴鞠。」
宣朝遇一脸惊异的任由儿子拉走,难掩莫名的欣喜,因此漏听了小娃的下一句──「姨说爹想跟小娃玩,想到都快哭了……」
姎姎的面容上泛起笑,看着丈夫笨拙的举动,一时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个早已蓄意的人,直到她被掩住唇,并且让人带离外园,带离他们的视线。
看看距离,是不会被听到的程度,瞳紻这才停下。
她的心中已经存疑,他们夫妻有着事情瞒着她,除了初到的那一两日,她还能与妹妹话家常,接下来的日子她总有意无意的被留下,或是与七夜独处,要不就是他们嫌小娃碍事而将他丢过来要她看顾外,她一直无法与姎姎碰到面。
一开始也许是巧合,但日子一久她就越觉得是刻意避面。
刻意的避掉,某些应该要被提及的事……
「你是不是有些话要告诉我?」也不拐弯抹角,她对着姎姎披头就问。
「我有什麽该要说的吗?」镇定的将眼神锁住不飘移,姎姎反问道。
「你……」是啊!她是真的不知道姎姎在隐藏什麽,可是她的心里头却又有些猜测到有什麽事会不想被她知道,「我只感觉到,你在瞒我。」
两人毫不退让的互瞪着,谁也不想先示弱。
「……是不是长安那边出了什麽事?」正确的来说,是宣府。
「是不是又与你何干?你不是打定主意,根本就不想回去。更何况你的身边不就有了个七夜,你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他身上就可以了。有再多的事也不用你管。」一像看似娇弱的姎姎难得见到有咄咄逼人的强硬口气。
瞳姎的心一震,是真的,出了事……
「是谁?是不是化迟?他出了什麽事?」瞳紻完全掩不住焦急的口气。
「在你心里,七夜算什麽?」姎姎将她的着急看进眼里,「一个打发时间的对象,一个陪你度过伤心失恋心情的男人。」
瞳紻不满她的答非所问,「不论他对我而言算是什麽身分,那都是我的事,不必你来干涉。」
「因为我不想你後悔。」
她在人生的最低潮时,要不是姊姊的陪伴,她可能都熬不过来,但今日主角换成姊姊时,她却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姊姊比起来一直是坚强而独立的,但这也表示她始终将她身边的人排拒在外,她不肯让任何一个人,闯入她的内心世界,包括她这个妹妹。
她从来没看过姊姊有着什过除了开心以外的情绪,隐藏的太好并不表示没有。
瞳紻瞥过头,不说话,也拒绝着她的关心。
「要是回到了长安,你还会离开吗?」
离不开的不是长安那座城,而是人。
她终究还是得做出一个抉择吗?只是现在的她根本无从可以选择。
她的世界,一直就像座荒岛,没有人能够轻易来去,而她也走不出来,除了化迟每每驾着一叶扁舟伴着她外,不否认七夜是第一个架出桥,踏进荒岛中的人,现在要她择一,她不知道是要她断了桥,还是要断了周遭的水。
迟疑地,她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姎姎知晓她的为难,走过身来轻拍着她。如果说一个是爱人,另一个就是情人,不管选择谁都必须要放弃掉另一人,然而这就是爱情的无奈,无论如何都不能两全。
「其实你可以忘掉一切,跟着七夜走,游遍大江南北……你知道,化迟哥身边不缺你一人。」姎姎不想说出这麽狠毒的话,可是那个天之骄子的确就差是没拥有天下。
「他的情况到底如何?」
她能猜到一定很严重,要不然不会传到姎姎这边来,只是,有多惨?
「我想知道七夜在你心里的地位。」
瞳紻怒瞪她一眼,「这是两码子的事。」
「你不说,我不说。」姎姎一副吃了秤铊铁了心,没得商量的模样。
瞳紻有股被人强硬探察的恼怒,心里有一块最不愿意让人触碰的地方好像已经被赤裸裸的摊呈。
「为什麽要逼我?」她是可以不顾一切的直奔回长安,可是她就是想从姎姎口中证实这是事实,而不是欺瞒。
「我不想你回去。」
姊姊的心意,合该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既然好不容易离了长安城,那又何必回去?
「替代品。七夜就是你口中的替代品,替代着有个人陪在我身边伴着我。」瞳紻清晰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她不是把七夜当成宣化迟,安慰着自己,而是天真的以为只要有个人能待在她身边,不论是谁,就可以转移掉她对化迟的心思与思念到那人身上,时间会改变一切,光阴会让他心里的人换一个,但是事实却是证明了,不可能!
她心中最在意的还是远在长安城的那个人。
姎姎的目光错过她,落在她身後。
当瞳紻发现而回首时,她看见七夜立於不远处──
一个人,孤零零的。
当作没看见这个人,当作没回过头。她的蓝色眼瞳回到姎姎身上。
「化迟到底怎麽了?」
……「瘸了,瞎了,聋了,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