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人类吗?」咕噜一声,最後一颗包子正式向人世告别。
「你看我有妖气吗?」
在渠边风中散着步,两人并肩而行,瞳紻轻掩着被风吹飘的面纱,一双湛蓝色的眼眸衬托出她淡雅的灵气,引的过路之人都不禁频频驻足回首。
「是没有。」他照实回答,先不管她的眼睛为什麽会跟一般的人不一样,但至少他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同类气息,妖诡邪魅的都没有,真要他说的话,她的样子就像神话里的仙女下凡般,让人看了眼光都移不开。
「小心。」他眼尖的看见一名老头对她看傻了眼,整车的橘果颠到陆上浅坑,差点直向她压来。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又被拉离数步,然後才瞧见那名老汉翻覆的推车,橘果滚满了地,接着一群路人都在帮忙捡拾。
「你……」她看看他,「你的反应好快。」形於外的杀气也罢,像这种情况她虽机伶也未必能及时察觉。
七夜哈哈乱笑,「我在山里头生活了几百年,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我都会很敏感的。」
「谢谢。」
「喔,不会不会。」他健康的古铜色面容微微地泛红,自下山以来他都还没有被人道谢过。「这只是本能──」
果真是本能,他的鼻间被一股香甜的气味所诱,本来堪称正经的表情又幻化为猛冒唾液的摇尾小狗。「好香……」
只是个糖炒栗子小摊,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拐走他。瞳紻也不阻止他丢脸的行径,唯有轻轻的开口,「你还有铜钱吗?」
一句话将他打回现实,七夜呜呜咽咽的把两边口袋掏翻出,空空如也。
他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就是,穷精一个。
瞳紻思考着他所谓的本能行为,一个生物在天地间生存了百年,最起码都会有他一定的防卫方式,虽说是天性,却也是她这个凡人所不及的。
可是,说不定……
「虽说我让你跟在我身边,可是两个人间该还是有个名份在,乾脆这样,我聘雇你做我的保镳,时时刻刻你都得保护我的安全。」反正她的武艺也不是顶尖的,有他待在她身边她说不定会更安全些,「工资一天二十文钱,管吃管住,行吗?」
聘雇的意思是……「你要给我钱,让我保护你,就像刚刚那样吗?」
瞳紻才一点头,他就点头如捣蒜的连声答应,「好好好,知道知道知道,行行行,没、问、题。」老天爷哟!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快乐的就差没蹦上天去。
看着他毫不矫作的欢悦高呼,她的内心不知怎麽地,也随着放松,再放松。
〥〥〥
「你叫瞳紻?」嗯,不是很好念的名字,但……「瞳──瞳──铜铜咚咚咚咚锵,咚咚咚咚锵,咚咚锵咚锵……」
即兴的在大街上上演着一出日前看到的迎神队伍中的舞龙舞狮,双手撑在头顶上,姿势夸张将舞狮的动作更加层楼,一颗脑袋甩来晃去,非得把那日的舞狮比过不可,张牙舞爪地玩的不亦乐乎。
吓跑了身边的路人,但也引来更多人嘻嘻哈哈的距离五步围观。
只不过脸皮薄薄的瞳紻,趁着他在兴头上时跑去一旁的工坊买物,省得人还在长安城,就连一点面皮都挂不住。
待他表演尽兴了,停下歇息,看热闹人潮散去,她才由一边悻悻然的出现。
七夜挥洒着汗珠,还有些些觉得意犹未尽。
瞳紻红着一张俏脸,悄声道:「玩够了吧?」
真够丢脸的,与他的距离不近,就怕让他人发觉她们的认识。
「喔!」他还无所觉的哈哈一笑,看到她身後所牵之物,「咦──这个是……」大大的,高高的,咖啡色的厚皮,脚上有蹄,可是跟今天老伯车前那两只好像又有些不同……「牛?」为什麽她会在大街上牵了头牛?
「牛?」她转首看着两匹被称为牛的马儿,看来被称为牛的马儿也颇不满被乱改名的呼噜噜地喷着气,微微苦笑,「我怎麽都不知道,何时马改名为牛了呢?」
啊?是吗?七夜踱步至牠们身旁想看清一些,却不幸差点被生气的马儿惨踹蹄下。
「我打算离开长安城,顾你当我的车夫,一天多加十文钱好吗?」也没等他回答,迳自将缰绳交到他手中。优雅的一撩裙摆,就想进入後头的马车。
看呆的七夜回神,惊看着他手里的缰绳,赶忙哀道:「嗳!等等!我不会驾马啊!」而且他才来长安城不久,就要离开了啊?
「你说往东就往东,往西就往西,很好控制的。」话音一落,她的人已经在车内。
七夜皱皱脸,压根就不相信她说的话,这两只被称为马的生物,看来就凶神恶煞的朝他头顶猛喷气,别含怨的将他摔下就不错了,默默的看着缰绳。
他,七夜,一个甫下山不久的山精,正式的深深体认到何谓一文钱为何可以逼死一名英雄好汉的含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