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替身少爺 — 第五章

一切发生得太快,令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最先回过神的严君扬,发现自己早已挣脱绳索的双手正护着骆芷岚,下意识的将因冲动而挡在他身前的她护在自己坚固的双臂中,正好避开向两人疾速挥至的大刀。

倒在怀里的佳人也显然因被眼前景象吓住而惨白着一张脸,瞪大双眼盯着近在咫尺的刀锋,发抖的双手更是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严君扬的手臂。

唐陆接着回神,先前因骆芷岚突如其来的出现而连忙收住大刀的攻势让他元气大伤。回复意识的他更发现严君扬在他不注意时挣脱了绳子,双重打击下让他恼怒地再次挥刀砍向挡在骆芷岚身前的严君扬。

反射的刀光令骆芷岚瞬间恢复意识,终於想起自己冲过来的目的,她立刻挣脱严君扬的保护,转而张开双手护在他身前。

「住手!」这次无畏眼前的刀锋,她以坚定的眼神对上唐陆的双眼道。

她因今日答应了唐陆两人的请求,与之前往东城唐庄救人,因此先行回家收拾包袱及交待事情,之後便来到三人相约的地点集合准备出发。没想到却正好看见唐陆起刀准备杀人的动作,情况之紧急令她连被害人都来不及瞧一眼便冲了过来,而她也在回过神的这时才发现她救的人再次是杨二少爷。

怕伤了重要人物的唐陆不得不再次收刀,但他忍不下这口气,大怒道:「骆大夫,你为什麽要挡着我?」

「我不能让你杀他。」

「为什麽?」

「你……你怎麽能杀人呢?」骆芷岚不可置信道。拜托自己去救人的人竟然能够杀人不眨眼,这是多麽讽刺的一件事啊!

「我杀他是为了阻止他再为非作歹,你应该比我清楚他的恶行吧?我这麽做是为了除害!」唐陆激动道。他早就看杨富贵不爽了。而且相信不止是他,一定所有人都认为杨富贵死不足惜,尤其是眼前这位姑娘。他之前也听过一些她和杨富贵之间的事,他以为照杨富贵对她的屈辱,她应该是最赞成自己这麽做的人了!

「不管为了什麽理由,杀人就是不对!」医者仁心,就算她再怎麽不喜欢二少爷,也无法看他死在自己面前而完全不插手,而且要是她真的希望他死的话,之前就不会救他了。

唐陆知道骆芷岚本性善良,八成就算自己说破了嘴,她也是不会退让,因此他直接示意身边的赵八,要他直接将她拉开。

「如果你们敢动二少爷,我就不会和你们去救人。」骆芷岚看穿两人的举动,马上先声夺人。

「你敢!」听到她的回答,唐陆难得对她面露凶光,他无法接受她竟为了杨富贵而打破他们之间的约定。

「你可以试试看!」

唐陆因她的坚持而不得不犹豫了起来。沈默好一阵子,半晌才终是让步道:「好,我答应你。」没办法,救小少爷的命是当务之急,他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先放杨二少爷回去,我再和你们走。」他的回答并没有让骆芷岚停下对杨富贵的保护,为了确保他的平安,她不得不再度提出条件。

「不可能,他要嘛就和我们一起行动,要嘛就是死路一条。」当初就是为了要避免杨富贵回去告密才要杀人灭口,他怎麽能再放他回去!

「你……」

「没关系,我和你们一起走。」严君扬自骆芷岚身後出声,适时化解僵局。

他其实也知道现在得知所有内幕的自己无法回去杨家,更何况他不放心骆芷岚一个女生和两个大男人同行,再加上他也想去一趟唐氏布庄,了解唐家的这场混乱局面,说不定到时还可以适时见鏠插针,亲自和唐老爷谈谈合作的意愿。

「二少爷你……」骆芷岚一听见严君扬的回答,不由得皱起眉头。

现在身着女装的她实在不愿和他相处在一起,因此她才想早些送他回去。更何况杨二少爷失踪可是一件大事,她几乎可以预见杨夫人得知这件事後的反应了。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唐陆就是不爽杨富贵,一听到他出声,火大的他便马上呛回去。

「你放心吧,有他们在这里,我不会对你怎麽样的。」严君扬不甩眼前的人,装作一派轻松向骆芷岚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让她安心,大家才能出发,否则一直困在这个死胡同里是无法有任何结果的。

「不……不是……」没想到二少爷竟然能猜中自己的心思,骆芷岚不禁脸红了起来,想说些谎话来否认的她却因不擅说谎而结巴。

另一边的唐陆虽然不太放心杨富贵与之同行,但以目前的情形看来为免事迹败露,似乎也只能妥协。「骆大夫,你的决定?」唐陆向最关键的人物问道。

眼见眼前三人皆已达到共识,骆芷岚似乎也无法再改变什麽,只好放弃挣扎,点头答应。

「好,我答应一起同行便是。不过为免杨家找不到二少爷而着急,我要先写一封信告知杨大少爷。」看着唐陆因她的要求而瞬间变冷的眼神,骆芷岚连忙说道:「放心,我会说是我请二少爷同行的。」当然是以就近治病来当同行理由了,只希望杨大哥不要为自己担心才好。

「……没问题。」唐陆相信骆芷岚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会背着他搞小动作,因此答应了她的要求。

达成了协议,四人便正式向东城唐氏布庄出发。

***

「大少爷,大少爷,不好了!」阿平十万火急的直直冲向杨耿文的房门,紧急中连礼数都忘了,直接推开房门就闯入房内。

「大少爷……」门房小厮赶紧跟入屋内抓住阿平,一脸惊恐地因自己的失职向杨耿文谢罪。

原本埋首在书案前的杨耿文先是因吵杂声而稍皱起眉头,但在看到不同於平日、一脸着急的阿平後,他直觉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於是他直接挥手示意下人离开,再起身疾步至阿平身边道:「怎麽回事?二少爷呢?怎麽没跟你在一起?」

「二少爷他……失踪了!」在回话的同时,阿平「咚」的一声就跪到地上,两手像抓着浮木般的紧紧抓住杨耿文,好似这样就能消除一些心中的罪恶感。

「失踪了!怎麽会?」这个答案超乎原本以为只是主仆两人在外闯祸的杨耿文的想像,他实在不敢设想要是二娘知道这件事会有何惊天动地的反应……

阿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今日外出发生的事叙述了一次。

两人在医馆前分手後,阿平独自在餐馆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发现不对劲时,他才赶紧奔回已休业的医馆内,却从林总管口中得知二少爷根本没有来过这里,此时他才发现大事不妙,连忙十万火急的跑回杨府找大少爷求救。

听了阿平的说词,杨耿文当下决定立即前往医馆了解状况,但才刚跨出房门便碰到正要进房报告的小厮。

「大少爷,骆大夫送了一封书信指名给你。」小厮一看见主人,马上将手上的书信递给他。

「快给我看看。」杨耿文着急的接过书信拆开,同时心中不断祈祷着杨富贵失纵的事和骆芷岚无关才好。

但偏偏事与愿违,书信中写着骆芷岚正前往东城替人治病,而她因不放心杨富贵未完全痊癒的伤,因此要他一同前往,就近医治。

这封书信的内容和阿平的叙述有出入!杨耿文警觉两造说法间之矛盾。

依岚妹的说法,她和富贵确实碰到面了,但阿平却说富贵没有去医馆,那究竟两人是在哪里碰的面?又为何岚妹会改回女装?况且岚妹明明躲富贵躲得远远的,为何又会一同行动?一同行动真的是为了就近医治吗?

一大堆问题在杨耿文心中徘徊,他无法明白其中关键,一定有一些内幕是他不知道的。而在这些内幕尚未明朗前,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向外宣张。

「阿平,骆大夫的书信中写着二少爷现下在药行里治病,人很安全。」思考过後,杨耿文决定先将事实压下,找个藉口让阿平安心,以避免打草惊蛇。

「是……是吗?那就好。吁!二少爷怎麽不告诉我呢?害我担心得要命!」单纯的阿平没发现任何不对劲,一听到杨富贵没事,心中的罪恶感顿时消失。

要是杨富贵真的出了事,就算他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啊!

「这件事你不必再担心了,先下去吧。」

得到特赦的阿平连声感谢,拖着因过度担心而虚脱的身体爬出了房门。

杨耿文踱回桌案前,双眉紧蹙,沈思了好一阵子,接着对窗外喊道:「毅风,进来。」

突然一阵黑影自窗外无声飞入,黑影主人双手合揖伫立在杨耿文面前等候差遣。「大少爷,请问有何吩咐?」

「富贵和岚妹现在正往东城出发,你赶紧追上,暗中保护他们,不要被别人发现了。还有,有任何消息马上飞书给我。」杨耿文随即下了命令,派出杨家雇用的保镳追上两人。他要知道这一切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是!」随着黑影再度飞出房间,室内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右拳倏地击向桌面,忧心又愤怒的杨耿文无法理解骆芷岚这麽做的原因。

她实在是太乱来了!要是她有个什麽万一,他该如何对骆哲彦交待?

而现在的他除了派人保护他们,也只能尽力祈祷两人能够平安回来才好。

***

在骆芷岚将书信交予信差之後,四人便乘上唐陆早已备好的马车往东城前进。

除了掌车的赵八外,其余三人都留在马车里。骆芷岚因为是唐陆请的贵宾,待在车内理所当然。而严君扬则因身为被绑架的人质,不能随意的抛头露面,所以也待在马车里。如此一来,为了避免他对骆芷岚伸出魔爪,唐陆也跟着挤进马车,因此造成现在马车内一阵尴尬的局面。

骆芷岚低着头专心看着自己带着的医书钻研,却不时地向严君扬的方向偷瞧。

几日不见,他变了很多──原本该是臃肿的身型,现在已看不见赘肉的纵迹,而一向猥琐流气的面孔却不再复见,反而多了份成熟及稳重。

但变得最多的却是他的态度。自从杨富贵失忆後,她是第一次以女装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而以他在破屋内的行为,很明显的已发现了她身为女人的事实。但为何知道实情的他不但没有抓紧机会质问自己,反而现在像没事一样,脸朝向车窗外看着风景,完全没有要同她说话的打算,让她心中因他难解的态度而感到不安。

或许是没有人告诉失忆後的他,他还有个未婚妻的存在,也或许是他对自己是男是女根本不在意,因为她从来就不曾入他的眼……或许这也是为什麽他会在破屋中说出「我不会对你怎麽样」的这种话了。

为什麽胸口为什麽觉得闷闷的……她发现自己因得出的结论而难过。不应该这样的啊!她不是早就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了吗?而她也是讨厌他的啊!若非如此,她怎会在听到他性命垂危时,心中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她甚至还因为他嚷着要退婚而开心呢!

但……她却无法解释当杨富贵放了潘氏夫妻时,自己心中莫名的激荡,好似做出如此正直举动的不是一向娇生惯养的杨富贵,而是她那钦佩景仰的杨大哥……再加上他今日的态度一直是有礼且生疏,若不是他以前的个性太过令人不敢恭维,她几乎真的要开始相信真如他自己所说的──杨富贵已经改头换面了。

虽然他说过改变的原因是为了不再造孽,但她却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麽单纯,总觉得在他若无其事的外表下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无论如何,他的改变对众人不啻是件好事,至少身为将来必须和他相处一辈子的她,他们的未来应该能够做到相敬如宾,而不是相互厌恶吧!如果真能做到这样,那麽对她而言,这样的婚姻也就够了。

另一方面,坐在骆芷岚对面的唐陆是第一次这麽近距离看着她。看她姿势端正,专心研读医书的模样,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让人产生不能亵玩的崇敬心理,不知不觉的他竟看得痴了!

骆芷岚似乎是发现有一道眼神在紧盯着她,因此好奇的抬头看向唐陆。唐陆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唐突,连忙避开双眼,适时找个话题化解刚刚的失态。

「骆大夫,要喝一些水吗?」唐陆匆忙拿起身边的水袋递向骆芷岚。

「不必了,我不渴,谢谢。」骆芷岚露出浅笑回答。

而原本瞪着窗上纱帘发呆的严君扬一听到有水喝,马上将手伸了出去。「我渴了,我……」

「没有你的份!」不等他说完,唐陆直接就把水袋收了起来。

严君扬伸出去的手因他的回答而瞬间定格。

这麽明显的差别待遇!看着唐陆脸上不自然的潮红,他好像嗅出一丝暗恋的情愫……

这大老粗不会对骆大夫有意思吧?突然自心中升起厌恶感,他马上摆起臭脸呛声回去:「要是我渴死了,骆大夫可不会帮你们去救人了。」

「你……」唐陆被他激到痛处,顿时词穷。

好啊!你这个废物竟然敢在骆大夫面前丢我的脸,看我私底下怎麽整你!

「二少爷,你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骆芷岚发现马车内开始出现火药味,因此下意识的阻止手无寸铁的严君扬回话。

怪我?明明是他先起头的!「是他……算了。」原本觉得荒谬的严君扬看到骆芷岚有些害怕的表情後便放弃了辩解,一副臭脸转回窗外生着闷气。

算了!反正他就是个坏人,所有狗屁倒灶的事都怪在他头上好了!

於是马车内又恢复一片沈默。骆芷岚原本想向他解释清楚,但他僵硬的脸庞让她却步,只好再度低头看书,而另一边的唐陆则是因骆芷岚的回答显得满面春风。

「大哥,大夫,我们到客栈了,今晚就先住这里吧。」掌车的赵八此时将车停了下来,掀开布帘向马车内喊话,适时化解了车内的尴尬。

经过一整天的赶路,马车已抵达新王朝的枢纽──中城之市集中。中城虽不似商业重地西城如此繁华,但因皇宫就位於城内,还是聚集了不少的人潮。

唐陆看了看外头,确定安全後,示意车内两人下车。

众人准备下车之际,唐陆却临时叫住严君扬。「等一下。」他自马车内拿出一叠衣物。「你把这些戴上。」

「这什麽?」严君扬接过衣物摊开来,发现是一张面罩及一件披风。

「你现在身份特殊,不可以被人发现行纵。」

严君扬哧笑了一声。身份特殊?说得真委婉啊!

虽然笑归笑,他还是将面罩及披风戴上,但全身包紧紧的结果却是令他看起来更诡异,更引人注目。「这样可以了吗?」他故意问道。

「……走吧。」看到严君扬的装扮,唐陆虽有些後悔这个决定,但身为罪魁祸首的他是绝对拉不下这个脸,只好将错就错,反正隐藏身份的目的确实达到就行。

严君扬在他身後闷笑,笑得两眼都弯了,正好瞧见走在他身边的骆芷岚飘来好奇的眼神。两人四目交接之际,她却快速的别过头去,徒留他一人莫名奇妙。

要是现在不是夜晚,或许他就能从骆芷岚此刻双颊的嫣红推测她别过脸的原因了……

***

「三间房?谁和谁睡?」唐陆在向客栈掌柜要了三间相邻房後,诡异的房数让严君扬不禁开口提问。

「当然是赵八和大夫各睡一间,我和你睡一间啊。」在四人向房间走去之际,唐陆理所当然的回答。

「为什麽我要跟你睡?」真恶!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怕某个禽兽在半夜时向大夫下手。」

「真稀奇啊!禽兽也能说人话。」

「你说什麽?」一条大刀倏地定位在严君扬的脖上,大刀主人一脸凶狠,狠到要是此刻刀子落下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我说……」

「够了!你们两人别吵了!」骆芷岚及时挡在两人之间。「二少爷,拜托。」她对严君扬露出恳求的表情。

靠!又是我?这女人是怎麽了,干嘛事事针对他来?

原本不爽她的严君扬却又瞧见骆芷岚眼中透露出的焦急及担心,霎时顿住。

难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吗?

不会吧!这女人应该讨厌死他了,她应该只是怕出了事不好向杨耿文交待吧!

严君扬做了合理的推测,心中顿时充满郁闷,但仅管如此,他仍是如她所愿的停下战火。

「算了,我累了,要去睡了,大家晚安。」严君扬向三人意思意思挥了挥手,便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屋去。

「你……」唐陆没想到他这麽大胆,刀子都还没收回来,他就扬长而去,敢情是太有自信自己不会被杀吗?

「唐大哥,请不要和二少爷计较。」为免真的出事,骆芷岚连忙在唐陆发飙之前替严君扬打圆场。

「……算了,看在骆大夫的面子上,我就先放你一马。」为讨得佳人欢心,唐陆再生气也只能收回大刀,就此作罢。

於是三人在互道晚安之後便回到各自的房内就寝,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行程。

***

天刚露白,唐陆便将众人叫醒准备起程,毕竟小少爷命在旦夕,晚到达一刻便会多一份危险。

众人在客栈草草吃过早膳後便搭上马车继续赶路。到了午时也没有停下脚步,午餐仅以早晨就备好的乾粮果腹。直到大阳再度下山後,赶路的马匹因出现疲态而放慢了脚步,唐陆才决定停下行程,让过劳的马儿休息休息。

赵八将马车停在东城郊外的河边,而唐陆此时也下车帮忙牵马至河边,让马儿可以喝水解渴。严君扬则是早一步被唐陆赶下车,以便让骆芷岚在车内休息。

严君扬也知道她顾忌着和自己独处,因此为了让她能安心休息,他难得没反抗就踱步到河边看风景。

「大夫,早上还剩这些乾粮,你先吃一些吧。」趁着马儿在喝水之际,唐陆将车内最後一块乾粮递给骆芷岚。

原本的计画应该是今晚便可赶回布庄,到时再请骆芷岚吃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没想到马儿却坏了他的好事,看来今晚无法如愿回庄,三个男人得先吃苦一些了。

「那你们呢?」骆芷岚虽接过乾粮,仍是问道。

「我们挺得住。」赵八抢先回答,唐陆也跟着点头。

「我还不怎麽饿,大家分着吃吧。」骆芷岚轻易的从两人脸上看出勉强,因此她把乾粮分成四等份,将其中两块递给两人。她不是个自私的人,当然不会因自己享乐而牺牲他人。

「可是……」两人面面相覻。

「吃吧!」骆芷岚露出微笑。

「……好吧。」既然大夫都如此说了,早已饥肠辘辘的两人也就不再客气,接过乾粮便吃了起来。

手上剩下多的一块,骆芷岚看向背着自己坐在河边丢小石子解闷的男人,深吸了口气,她迈步走向河边。

「大夫,我拿给他就好了……」唐陆一看见她的举动,连忙起身阻止她这只小羊自投色狼的罗网。

「唐大哥别担心,我正好有些私事要和二少爷谈谈。」仍是带着笑,骆芷岚拒绝了他的好意。

被拒绝的唐陆也不好再说些什麽,既然她都说是私事了,他也不好跟上去,只好待在原地,以眼神保护着她。

她将乾粮递至严君扬面前,他立刻挑眉看向她。略带惊讶的表情让她有一瞬想退缩,但她立刻稳定住心中的慌张,绽放出浅浅的微笑。

「二少爷,吃晚餐了。」她尽量以正常的语调说道。

严君扬没想到她对自己展开的笑颜会如此迷人,让他不由得微愣,更因她竟然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而感到有些意外,想必她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完成这个举动。为了避免吓着她,他仔细避开碰触她的手,伸手接过乾粮,以最友善的笑容道:「谢谢。」

原以为她将食物交给他之後便会回车内,没想到她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低头默默的吃着她的那一份。

「二少爷……是什麽时候知道我是女人的?」突然,一阵细微的声音自骆芷岚口中传出,要不是严君扬听力够好,恐怕就听不到了。

「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无意欺骗,因此照实回答。

她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对他的回答感到意外。「那为何当时不拆穿我?」难怪他对自己身着女装不感到惊讶了。

「你不想让我知道不是吗?」

「……是。」她也照实回答,只不过这麽一来她就更无法理解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了……

「若我说,我们把以前所有的事全忘了,重新认识我,可以吗?」像是知道她的疑惑似的,严君扬转过头面向她,以真诚的口气道。

他不希望她活在杨富贵之前带给她的羞辱之中,如果可以,他希望她待他不再只剩恐惧,更甚者,可以待他如杨耿文一般……

一般什麽?严君扬突然被心中浮现的这个问题吓到!他不是只希望自己可以令骆芷岚感到安心吗?他不是只希望自己不再是她的恐惧吗?可是他的内心似乎要的不只是这些,他还想要得到她更多的……笑容及亲昵。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离开这个身体,所以他目前最必须要完成的事之一便是想办法取消两人的婚事。也因为如此,他必须强迫自己疏远她,他绝对不能陷下去,绝对不能害了她!

「这……这是再好不过了。」她着实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到,双手下意识紧抓住乾粮,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塘塞。

他也看出了她的不适,虽然她害怕的反应令他感到有些郁闷,但也不可否认,这是目前两人之间最好的状态。因此他回到有礼生疏的表情,将视线转回河上,留给她喘息的空间。

「二少爷,」沈默了一阵子,骆芷岚再度开口。「其实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已经告诉过大少爷,二少爷会平安回去,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必须保护二少爷,」停顿了一会儿,她接着说:「而且唐大哥其实并没有恶意,他只是想救唐少爷,所以脾气才会有些大,请二少爷不要对他动怒。」

为了保住他的命,她只能劝他少回嘴,否则依唐陆的莽撞,她实在不能保证他会不会失手杀了二少爷!

她在暗示自己不要和唐陆起冲突!严君扬却如此解读,以为她是为了向杨耿文交待才不得不保护自己,他故做爽快答道:「我知道了。」自己此刻的表情却充满了酸意。

「谢谢二少爷的谅解。」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得到保证的骆芷岚放心笑了。

突然,严君扬查觉到一阵杀气自骆芷岚身後逼近。几乎没有多想,他一个反身便将她扑倒在地,一支飞刀倏地自他背上飞过。

「有人偷袭!」严君扬愤怒的双眼准确的直射向飞刀发射处,却因周围太暗而无法看到攻击者。

「赵八,保护骆大夫!」唐陆也及时发现危机,立刻抽出怀里的信号弹往天上放,接着拔出大刀往严君扬视线方向冲过去,消失在树丛中。

「Shit!」又闪过两支飞刀的严君扬飙出脏话,河边太过空旷,以致於两人变成标靶,他们得赶紧离开。「大夫,失礼了。」他抱起被吓傻且全身发抖的骆芷岚,当机立断冲到邻近的大树後头先躲起来。

「大夫,二少爷,你们快躲起来,这里交给我们。」赶到两人身边的赵八挡在前面,手指向不远处的洞穴,以眼神向严君扬示意。

严君扬立刻明白,再度抱起骆芷岚便在赵八的掩护之下冲向洞穴。

「二少爷,保护好骆大夫,我去引开他们。」眼看敌人人数不少,单凭唐陆之力恐怕难以招架,因此赵八决定加入战局,跟着唐陆的脚步也消失在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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